我伸出手去抚摸费奥多尔因为剧烈咳嗽而蓦然弓起的背脊,后者于是就顺势倒在了我的怀里,双颊依旧泛着红……看起来应该是咳嗽造成的短暂性缺氧。
“你还是先休息吧,费佳。”
不要再去相信他了,你明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维持着现在这个姿势。
我的大脑有些钝痛,总觉得有什么人在和自己说话。我当然是个精神正常的普通人,也不会有什么心理疾病。费奥多尔看起来也不像是有听到第三人的声音的反应,当然我也肯定这里除了费奥多尔和我不存在第三人。
可就是那个甜美的声音正不断询问我:你为什么在明知道目前费奥多尔很可能是黑幕的情况下还要与他有所接触?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要说我对他没有一点感情是不可能的,哪怕是毫无感情基础的表面情侣,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也早就对他有些感情了。
但硬要说那是什么感情我也分辨不来,只模糊觉得那种感情是一种来自自己身体内部的冲动。
可是到现在已经有零星的证据指向了费奥多尔,指证他是这一连串事件背后的真正黑幕。要我很快消化这个事实并且将他立刻视作敌人是有难度的,又或者他正是看准了我的这一点所以才从最开始这么设计我。
如果可以,我不想毫无理由或是证据地怀疑任何一个人,哪怕他从最开始就不曾向我坦诚过。但是——眼下的境况已经不允许我有这么天真的想法了。费奥多尔目前无法行动,如果是以他是黑幕为前提来思考,再假设今天莲实君会行动……那我应该在今天死盯住他。
但是我也同样提心吊胆另一边,毕竟也同时存在着费奥多尔和莲实已经在今天之前商议好了接下来的计划这个可能性。
“我去买点退烧药和冰贴,这个点药店跟便利店应该都还没关门。”我缓缓呼出一口气,开始计划着下一步行动,“既然烧都还没完全退下去那就别乱动。”
“我不想喝药。”费奥多尔的声音虚弱地从他的双唇缝隙中漏了出来,“买冰贴就可以了。”
面前的费奥多尔就算是再怎么样个病弱美少年的形象也遏制不住我现在就想揍他的心情。这到底是哪门子的任性患者啊?如果我是医生,我真的现在很想以治病为由把他揍一顿。
“病人就给我闭嘴,你没有选择的权利。”我把毛毯往他的身上一甩,“我可不想通宵照顾病患……啧,你的力气还没恢复能自己把毛毯盖在身上的程度吗?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结果身体比我的大脑还要先一步,我还是给他盖好了毛毯,在这其中也把他的四肢都塞到了毛毯之下。完事了之后费奥多尔还把双手从毛毯中探出,摸上了我的脸颊,亲了亲我的额头,低哑着声音说等我回来。
还一副特别乖巧的样子。
……果然还是把他揍一顿吧,我看他压根就已经没事了。
看着眼底难得能有点真实笑意的费奥多尔,我权衡再三还是决定不和这个任性病患计较了。公寓的周边设施还比较齐全,去药店和便利店也就是跑楼下一趟的事,但那也只是我正当出门的借口。我真正的目的是要到医院去,为了确认莲实是否还在病房里。如果我出去时间太长就会被费奥多尔怀疑,但如果不去,说不定本可以拯救的人就会白白丢失性命。
在开门之前,我突然想到了和费奥多尔的某次会话。
“……如果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你就躺在这里没做什么的话,我就答应你搬到你那去。”
当时我并没有做出很明确的回应,而这一次——隔了许久后,我在出门给他买冰贴前对他作出了回
应。
沙发那边似乎有了点动静。
我将里面的门链挂上,关上了沉重的门扉。
※
莲实所在的病房就在两楼。现在这个时间并不属于探访病人的时间,所以我还得注意下别被医院里的护士或者医生看到,不然到时候有的麻烦了。
退烧药和冰贴也很快入手了,我将它们一同放进了小袋子里悄悄地摸进了医院里。这个时间点的医院安静极了,毕竟除了少部分在运转中的手术室以外基本没什么人员走动,因此不注意脚步声的轻重的话,脚步声都仿佛像在这落下颗炸弹。
医院的走廊里还有寥寥几盏灯运作,有了那么些渗人的感觉。我不由得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在借助了阴影躲避了值班的医院工作人员后我便上了楼,很快就找到了记忆中的病房门牌号。和我之前在这层走廊里看到的已经关了灯的病房不同,莲实所在的这间病房的门上的毛玻璃后还有着光亮——他还开着灯,或者说他还没休息。我在门前稍微等了会,同时也提防着随时可能会到这层巡查的医院工作人员,但也没听到任何声响。
我的同学应该早就回去了……医护人员应该也不在里面,我也并没有听到里面传来任何谈话的声音,难不成莲实已经休息了?但真的睡了过去又为什么开着灯?我短暂地思考了会,还是握住了门把手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