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璃槿称赞了两句，芷约竟提出要把曲谱送给她回去细品。

莫璃槿知道整个海问楼都在作势抬芷约的身价，平时在人前连一曲都不肯多弹的人，如今却肯把谱子都赠与她，她作为宾客自然觉得应该欣然受之。何况于琴乐她并不是全无兴趣。

但是问题在于，她当然不能指望在古代看见五线谱或者简谱，而她之前还真没想象过古时的琴谱应该长成个什么样子。

这些勾勾画画是个什么？她真的识字吗？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她为什么刚才不干脆凭自己的记忆把曲子记下来？

深谙附庸风雅之道的汐大公子自然是懂的，但是她，一个才刚来这里个把月的人，请不要对她期待过高。

她原本打算直接收下来，然后回去找管家找个府上通乐理的人给她讲一讲。哪知飘然对乐谱倒也十分有兴趣，想先向她讨要过来，想在几处地方向芷约请教。

莫璃槿能猜出这个小姑娘出身非富即贵，大家闺秀虽然未必琴棋书画各个精通，但是至少有所涉略是意料之内的。她当然不会拒绝。

此时房间外传来了脚步声，不止一人，但是脚步稳而不凌乱。莫璃槿的反应最为警觉，而飘然和芷约看起来尚未注意到。

她没有轻举妄动，仔细辨别着脚步的确像是朝这个方向来了，而那两人显然聊得投机，便自己先起身说去看一看。

莫璃槿走到巷道上，巷道狭窄幽暗，越发衬得尽头光芒耀眼。

她蓦然抬头，望见巷道尽头的那个人，在灯火融融的光晕下，身形挺拔、眉目深邃，只是安静地望着她，再没有多一句言语。

看到他，像一句解了一辈子的佛偈，突然找到了答案。

莫璃槿整个人都怔住了，她下意识想撇过头摆脱这种感觉，但是两个人谁也没有先动，就这样四目相对。她从前从不相信时间静止的说法，但此刻她只觉得在这一刻、有这个人，只要这样两厢对视，就是时间的终极。

芷约、飘然先后也走了出来，两个人被眼前的状况弄得显然也愣住了，都没有先开口。

“主上。”禾宁首先开口，打破了这个僵局。

管家也紧随其后，一看到莫璃槿，一把老骨头险些心梗，心想辛苦他两天来这样上下应付，明明她应该看见他传递的消息离开了海问楼，怎么最后自己又冒出来了。

管家一早就随侍在北非暝身边，好不容易递个消息出去，根本没有机会去确认这个消息是否真正传递到她手上。

他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莫璃槿今早睡不着，索性起了去海边看日出，随后又跑去了十里长亭，一上午根本不在海问楼，传递消息的小厮自然也找不到她。

后来那个小厮正巧遇上了芷约，便把口信传给了他。

不过之后，她为了应芷约的邀来品乐谱，刚刚躲过了所有人的视线、包括想给她递消息的小厮，悄悄潜到了四楼。

她自以为很安全；管家也以为她一定很安全。

每个人都很努力，然后结果……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