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这一段路,莫璃槿一直过得很是压抑。
也难怪,这里的人几乎都对她怀有戒备或者猜忌,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道理莫璃槿还是懂的。
摊牌了身份之后,北非暝的冷淡也在她的意料之中,这个态度就和对他的手下也都差不多,莫璃槿觉得心安之余,倒也没有多少落差感。
而在这压抑的气氛中,北飘然更显得像是个例外。因为之前的缘故,她与莫璃槿很是亲近;加上她年纪小,心思单纯,没有她哥哥和她哥哥的手下想的那样多,因此在这样的对比下,真是格外可爱。
而这样的可爱在他们行出青州的时候终于到了尽头。
北非暝安排北飘然先回京都,而自己则要带人一起去西北。
莫璃槿本来应该理所当然是和小公主一起回去的。可是原本一路都秉持着沉默是金原则的她突然开口:“西北边陲局势动荡,阡雪不才,愿与陛下一同前往。”
她这一开口让所有人都既惊且诧地看向她。北非暝此行去西北是不外传的机密,西北局势难测,他甚至连自己的妹妹都没有告诉。然而就是这样的消息,莫璃槿居然会知道。
她平静地面对着他们惊诧过后慢慢浮现的杀机。
“你是谁?”
北非暝倒还不露声色,只静静凝眸打量着她:“为什么要去?”
莫璃槿暗暗长舒了一口气,这个问题没有超纲。
“或许陛下知道了阡雪当时为何逃出来,就不会再问我为何不愿自行回去。”言及此,她顿了顿,似要掩饰住眼底的哀伤,又垂下头继续道,“那日我的陪嫁侍女意图用毒杀我,慌乱中她反而被我把那杯有毒的茶水灌了下去。陪嫁侍女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人,因此我也实在不敢独自留在宫城内。”
其实莫璃槿心里有点踌躇,她无非是想告诉北非暝她是古栈派系斗争的牺牲品才沦落至此,但又不好明说她流落此地是多么悲惨的一件事,否则就是对嫁入北苍心怀不满,落人话柄。
“其实古栈朝堂早就不是我父的朝堂了。这些年来我父无有子嗣,是以庙堂不能稳定、朝臣多有异心。朝廷宵小之辈觊觎皇位,不知作出了多少事端,陛下想必也是有所耳闻的。他身边又多小人谗言,对我日渐疏远。颍水一战古栈战败,纵然我父无子,我又是唯一的嫡女,身份特殊,并非皇室诸女中最合适的人选。然而父亲偏怜庶女、母族式微,平衡各方,终究是我前来和亲。这也罢了。我原本以为离开了是非之地,哪知他们竟然还是不肯轻易放过。焉知我若真遭遇不测,我一己之身尚不足惜,可是两国必然重燃战火,届时生灵涂炭,最终受苦的不过是两国百姓。”
北非暝微微蹙眉:“这些朕知道。你若是不想说真话朕不勉强,但是就此回去,无需多言。你回去后也可以安心,你的宫室,朕会派暗卫暗中多加留意,必不会再出现上次的事。”
皇后年轻,但行事一向很稳重又识大体。当时一发现她不见,皇后就立刻对外宣称公主和侍女得了急症,封了宫不许人前往,对内安排心腹秘密调查。当时皇后确实和他说过有个陪嫁宫女发现被毒死在内室,而栈阡雪早已不知去向。
此时古栈使团也已经离开京都驿站,再把使团迎回来无论如何都太大张旗鼓,势必会弄得人尽皆知,不能收场。若是遣人悄悄派前去问询,也只能是内官一流,但一来当时公主已经进宫,论理丢了人也是北苍的过失更大;二来公主失踪原因不明,若真和古栈无关系,那么人丢了根本就不好交代,就算是和古栈有关,那么恐怕一个内官的分量恐怕也当不得什么。
颍水一战,古栈虽然惨败,但是终究不过是城池的得失,远算不得伤
及根本,百十来年雄踞北方的底蕴还在。而且败仗之后颍水以北已经换了老将晏子期镇守,军中一批世家新秀也崭露头角,大有中兴之势。
此时两国若为此再起战火,且不说北苍胜算几分,再来一次战争的消耗两国是经不起的。所以出了这样的事情,双方第一反应都会是把事情压下去。
这是北非暝必要找到她,但又不会多加处理的原因。看她如今这个样子,北非暝当然猜到她是自己跑出来的,那么那个婢女的死与她有关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莫璃槿知道,不得已还是要来第二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