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璃槿醒过来时已经是后半夜,窗外夜色黑沉,烛台的灯火已经不甚明亮,散发着温和的暖黄光芒。
窗外呼啸的夜风带着西北独有的雄浑悲凉的曲调,西北的夜晚总是很冷,但是她身上盖着轻暖的毯子,身下是陌生的床榻。
完全陌生的房间。莫璃槿翻身下来,正欲四处走走看看。
“醒了?”
她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做贼心虚般地走出了内室。
她指了指北非暝,又指了指自己,咬着嘴唇犹疑着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随手搁下笔,坦然道:“这是我的房间。”
她脑子一抽,当时里面就闪过无数种可能的接下去的话,每一种话对应着一种可能的发展。
比如她可以表现得羞涩内敛一点,这样能更符合一个这个时代的纯情少女人设;她也可以表现得坦然大方一点,毕竟她一个穿越过来的人为什么要在意只是这种程度的调情;她甚至可以表现得挑逗撩拨一点,如果她认真发挥,他们当场就能直接滚了床单……
她清楚地知道女人手里有过半的主动权。只是她不知道怎么选择,她不知道怎么做会让北非暝喜欢一点,或者起码别让他觉得反感。
这其实只是他们有关爱情的关系里最微不足道的日常对弈,是输是赢其实无关大雅,但她把一城一池的得失都看得过重,总是贪心地希望每一局都是赢家。
这种心态就像最不理智的赌徒,结果就是赔上自己所有的筹码。
“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夜里这样冷。”
莫璃槿只顾埋着头思索纠结,听了他这句突然的话话猛地愣住,然后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低头,才发现她果然赤足走在地上。
她从前一个人住一直是这样的习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而且她也没想到这么晚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真的不怪她,莫璃槿纠结地想。
她一只脚踩住另一只,两只手绞在一起,抬头尴尬地笑笑。
北非暝见她完全没有回去穿上鞋的自觉,只是自顾自地呆在原地。
莫璃槿见他突然向自己这个方向走过来,应激似的转身,连声道:“我马上回去穿好。”
他见她这样近乎手足无措不觉莞尔,然后停下脚步。
他们隔着内室和外室薄薄的镂花木门,莫璃槿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透过坚实的梨花木,带着木质的温实:“你的药性才退下去,此刻离天亮还早,休息一会吧。”
她在里面的动静停了一下,半晌又问:“我住这里,那你呢?”
“……我不睡。平城完全封锁了,之遥正在安排人潜入平城,天亮之前会有消息回来,城外五十里还有精兵等着行动。”
她安静认真地听着,这样无眠等待的夜晚,现在离她已经很远了,她来了这里以后反而很少有失眠的时候。
北非暝抬头,看见她正站在门下,素净的小衣,长发梳得整齐地拢在耳后,安静温和地站着。
她坦然笑道:“我也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