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哲保身之于她,无论何时都是至理名言,北苍政治这潭水,绝不是她一个身外古栈和亲的公主应该淌进来的。她的谨慎也不是专对北非暝,甚至从前对她父亲家族的事情,她也从来都是不干己事不开口。她自认不过凡人,因此能守得住的只有自知之明四字。
谁使恩情深,来日反相误。他此时此刻的交心相对,焉知不会成为日后情尽时,落在她身上更多一层的罪过。
而只要她坚持闭口不谈,北非暝也不能怎样。
可是她知道他是真心想说与她听。
作为帝王之尊,他有他的骄傲,也有他的孤独。他的侍卫、妻妾、朝臣,整个北苍江山皆是他掌中之物,他没有知己,没有朋友,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算计,一个接一个无眠的夜晚,一次再一次的阴谋……
他们原是一样孤独的人,又或许一切只是她一厢情愿的以为。可是无论如何,她和他对视的这一刻,她却心软了。
对于宁国公这一举动,莫璃槿稍加思索也很快表示理解。
齐岚恐怕很难束手就擒,又不能举旗造反,那么他只剩最后一条活路——投敌。而整个西北他能找到的真正可以罩得住他的势力,只剩下出云。而一旦他投靠出云,泾州所属二十四郡县,势必成为他投桃报李之物,再难为北苍留住了。
“宁国公现在确实不能反不能降,可是西北边境之地,万一他投敌……”莫璃槿思量着说,“所以你想杀了齐岚?”
北非暝摇摇头:“从前也有这个想法。”
莫璃槿配合地接下去:“那么如今呢?”
连朝接着北非暝的意思回道:“如今宁国公深知自己没了泾州大半的粮草,也就没了挟地和朝廷抗衡的资本,出云也不愿倾力支持他,他的处境并不好过。所以昨日,宁国公又主动上书朝廷请罪……”
如果是原本那个牢牢掌握在齐岚手中的泾州,出云自然愿意欣然受之。可是现在的泾州内部空虚,即使名义上落到了出云手里,只怕最后也拿不住,更遑论北苍掌控泾州已有三五十载,对此处的地形布兵的了解都远胜于出云。
泾州如今这个样子更像个糖衣炮弹。出云朝内的主和派也不瞎,自然不会轻易同意接受齐岚的投降,免得刚收了泾州就要和北苍兵戈相见。若是最后一个不慎还丢了泾州,岂不更是血亏。
再加上出云和北苍虽然各自虎视眈眈,然而近年来还未曾起过战火,如今也不一定会眼看着这个泾州成为两国间的□□。
莫璃槿琢磨道:“也是,若能安抚下宁国公,也可免了一场兵祸了。”出云对此事的态度还在观望,然而无论如何,不动干戈对北苍而言都是最好的。
“眼下的情形,无论以何种手段安抚下宁国公,和平交接泾州所有的事务,自然是最好的。”北非暝沉声道,“只是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他打发连朝下去,又道:“朝廷已经准备下玺书明令问责此事,但是措辞不至太过严苛,实际上是给齐岚一个台阶。”
只是齐岚一代枭雄人物,会这么甘心束手就擒吗?
若是宁国公有心伏罪自然更好,北非暝却觉得他也可能是借此向出云施压,逼迫出云主战派尽早接纳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