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容莫璃槿多想,大祭师身形一闪已然不见,四周的场景逐渐像褪色一样从上而下消融殆尽,露出湛蓝深邃的天空本来面目,悬挂的半轮明月已经被乌云掩去了许多光辉。
莫璃槿定睛一看,自己却早已相去天门郡城下远矣。
看来不知这位大祭师用了什么幻术,使得她走得偏离了来路,而她现在正走在一滩砾石上,面前是一条清澈流淌的河水。
这种河大多是主流的分支,夏生冬亡,深不到哪里去,不过是时令河罢了。出现在这里,说明上流源头处必然有大河。
西北虽地势甚高并且山峦起伏,但是高原之上鲜少再有高山,此时月光下远山一览无余,向前看雪白一抹赫然是一座雄伟的城池。别的都看不清,唯有一处高耸而起,像是座宝塔的琉璃尖顶。
白日里她曾听顾之遥讲起,说天门郡外向西八十里便是党项最大的城池之一,白沙城。据说白沙城的城墙是用绕城而过的临沙河河底的泥沙,掺入大量的白石灰铸成,坚固异常,且在日光下白壁辉煌,熠熠生辉。
她来不及细看,面前的河水突然轻轻晃动,摇碎了一潭月影。
莫璃槿转过身去,北非暝正稳稳地策马停下来。他本想拉她上马,又怕她还在生气,于是翻身下马向她走过去,停在相距她一步之遥的地方。
莫璃槿却一下扑在他怀里。
他愣了下,口中却问:“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又遇上了什么?”
莫璃槿却只顾摇头,伏在他怀里轻声道:“没什么,在外面走了半晌,心里想通了。是我不好,不该和你那样闹。”
北非暝却没管她这个话,只是追问道:“你到底遇上了什么?”
莫璃槿把话岔开:“你是骑马来找我的,可见我丢了这件事已经闹得天门郡内都知道了吧。我们还是快些回去,眼下这个时刻不适宜节外生枝。”
不开城门马如何出来。而正值交战时期,城门是不会轻易打开的,必得有主将的命令。如此深夜一闹,肯定许多人都知道了。
北非暝见她不肯多言便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神色复杂。
莫璃槿被他这样看得心虚,便转身指着远处的白沙城问道:“你瞧那座城池,是党项的白沙城么?我瞧着和传闻中的很像,夜里太暗又不敢十分肯定。”
北非暝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点点头。
她又问:“那里的人民有什么信仰的宗教吗?”
北非暝思索道:“信佛。你瞧那城中高起的一点轮廓,便是白沙城里的九转浮图塔。中原寻常佛寺的宝塔大多只有七层的,据说这里能修成九层是因为塔中供奉着不动明王化身时显圣的宝器。”
莫璃槿嗯了一声,语气中有些失望。她知道大祭师绝非凡人,又出现在此地,本想或许会和当地信奉的神明妖魔传说有一定联系。可是听巫咸的衣着谈吐,实在不像和佛教有什么关联的。
北非暝见她眼底隐隐的失望安慰道:“不过佛教是西南吐蕃一支流传过来的,或许流传过来之前当地人民也供奉什么自己的鬼神就不可知了。”
她看着他打起精神微笑道:“嗯,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