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约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你一心要为你的主上着想,这没错,可我也有我一力需要保护的人,就是她。也许在你眼中,她只是一个身份动机不纯的异国女子,可是在我眼中,我保护她的心一如你保护你的主上。
至于我刚刚喂给殿下的,已经是我十中三四的寿数了。而我还有自身未竟的任务,所以你所说的,恕我不能做到。”
芷约这番话几乎是平静得不带一丝感情地说出来的。
他的五官温和得甚至有些荏弱,说话的声音也是语气一如平日那样春风化雨的和软。甚至连这样一番震动人心的话由他说出来,也会让人觉得他不是在批驳,而只是在平铺直叙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哪怕这件轻描淡写的事情已经消耗了他近一半的寿命。
可是那话语中包含的分量,却让所有人都不能小觑。
和古时候的人说众生平等是很不现实的。
在禾宁乃至连朝这些人的心中,莫璃槿身家性命的重量,不论如何是比不上自家主上的事情要紧的。他们从小就在暗卫中训练,不光接受武功的培训,也同样接受忠君思想的灌输。在北苍,从朝臣到侍从无一不是以皇帝为天。连朝等人永远先考虑的,是莫璃槿的存在、她带来的事情,是否会给北非暝带来有利或者不利的影响。
至于莫璃槿本人,他们是全不在意的。说到底,禾宁会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他们从来也没觉得面前这个女人也是一个人,而觉得她只不过是嫁来北苍的附属品。甚至他们很难接受莫璃槿作为一个他国遣嫁的公主,她居然也会有自己的私事,也会有自己
的喜怒悲欢,她的性命也同样被人关注着珍视着爱护着。
北非暝一直没有多言语,至此终于还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开口道:“禾宁,回了京城以后便自己回去牢山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北非暝的话语气不重,可是落到禾宁耳中却如遭雷击。
牢山是暗卫训练之所。禾宁能够从暗卫中脱颖而出,随侍在北非暝身边,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而且北非暝一直信任他倚重他,如今却竟然要将他赶回牢山。且虽说是思过,然而没有明确归期,等同是变相流放驱逐了。
莫璃槿作为当事人之一,却始终只做置身事外。她捂着自己的手腕,忽然看着汐流飒说道:“你有没有祛疤的药膏?”
汐流飒叹息一声:“你的伤口太深了,全部去除是不可能的。幸好是新伤,总能消去大半。”
莫璃槿应了一声淡淡说道:“能祛多少算多少吧,我不想看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