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铮笑着拍拍女儿的肩,嘱咐她注意一点安全,她自是点头。
出了宴会厅,她深吸了口气,踱着步子下了楼,方才听服务生讲一楼建了一个较大的花园,便打定主意去那儿散散步。
没想到她刚下到三楼,正要拐角时就迎面同急急上前的一个人不小心撞在了一起。
“真对不起,你没事吧?”耳边传来一道抱歉的清丽女音,带着些歉意。
“没事。”黎琬华揉了揉有些微疼的手臂和肩膀,抬起头来看着面前明艳娇丽的盛装女子,淡淡回答。
对方打量着她,有些怔愣,反应过来也没再多言,只礼貌的微笑:“没事就好,我还有事,小姐你自便。”说完又急迫的上楼去了,倩影顿时消失在楼梯处。
年轻人,就是浮躁了些。她无奈地摇摇头,继续下楼。
此刻正值冬季,花园里并不会如春天那般百花齐放,却也体现着冬日独有的韵味和生机。一些腊梅花、玉兰、仙客来和一品红兀自在寒风中盛开着……
突然一抹淡淡的紫色惊喜的跃入她的眼帘,叫她生生止住了脚步。
那是?!
薰衣草么?
虽然只有半大的一片,可她能确定,那就是她最爱的薰衣草。在这寒冷的冬季里根本没有多大机会能遇见的、这抹夏日的耀眼紫色在此刻给予她莫大安慰……
她颇有些激动地走过去蹲下,观察着正长在温室中脆弱却也无比坚韧得紫色花骨朵,舒心的扬了扬嘴角,美目中满是欣喜。
种这花的人必然也是惜花爱花之人,在南方的冬季种此花,需要花费许多心思与功夫,少了一时一刻的照拂,误了一星半点的浇灌施肥只怕都会前功尽弃,花期不再。
忽而,她又想起上一世香港公寓所门口的大片薰衣草田。假如,假如那个梦是真的,那又会是谁种的呢?
正怔怔然想着,她才注意到身后方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谁——”她听到声音就马上想转过身去,没成想到蹲得太久,脚有些麻了,一时间有些站不稳,竟猛然向前扎去——
千钧一发之际,身后方的人一个跨步上前,伸手不轻不重的扯住黎琬华细嫩的手臂,稍用力便将她稳稳地拉了回来,天旋地转间,她已困于他的胸膛之间。
二人靠的极近,她的额头正抵在他坚硬胸膛前,他的手还握着她柔似无骨的手臂。两人之间气息相缠,那一阵熟悉的石竹花香萦绕在黎琬华鼻间……
同上次戏院时闻到的一模一样。
她堪堪反应过来,一把挣开了这个怀抱,退后几步,待看清来人后,礼貌的朝他道:“谢谢你啊小……公子。”差点脱口而出小伙子。
虽然他此举是为了救自己,可是那怀抱确实令她这个老太婆有些别扭。毕竟现在她的身体还是个19岁的小姐,若是被人看见了这搂搂抱抱的,会被人说闲话的。
这是……嫌弃他么?
傅琂笗正低着头,脸上的神色令人捉摸不透,握空的右手微微垂在身侧。很快,他抬起头来,掩饰那一闪而过的失落,如玉般的眼眸微弯,倒映着那纯美的容颜:“黎小姐不必客气,”他缓缓走到薰衣草那头,不经意似的问道:“黎小姐喜欢这花吗?还记得儿时,我们曾一起谈过各类花草……”
语气中分明透着一股怀念的味道。
说实话,她真的记不得了。可能怎样,硬着头皮说下去吧。
她点头,付之一笑:“自然。那时我们也都还小。转眼间,这么多年了。”
沧海桑田,光阴转瞬,端的是物是人非,好景不再,枕边人都那
般善变险恶。何况他,也不过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果然啊……
长久没有听到回答,黎琬华侧身瞥去,只见他光洁白皙的额头与高挺的鼻梁连成一线,过分的好看,而丹凤眼微眯,长长的睫羽在眼廓下透出淡淡的阴影,神思似乎在漫游着,身上透露着一股浓浓的寂寥感。
二人就这么在一种静默的诡异气氛中待了许久。今日是他爷爷的寿宴,这孩子呆在这这么久真的好吗?而且,方才不觉,现在阵阵冷风刮来,她真有些受不住了。
黎琬华按捺不住地开口:“小公子,你不用回楼上招待宾客么?”
“有我大哥二哥在,少了我一个也不会有事。”傅琂笗扯了扯嘴角,眸光却落在她身上,似是察觉了什么,温声道:“倒是黎小姐,这里风大,还是快点回楼上去吧。”
他迅速的脱下西装外套,趁她没有反应时交给她,莞尔:“穿上这个去吧。”
“那……你呢?”手中触及的柔软衣物带着他温热的体温,她忽然觉得莫名有些沉重。
“我?”他侧过脸,勾起一个孩子般自得的笑,“你在担心我么?我身体好的很——”
没想到,黎琬华一把将外套扔还给他,严肃以告:“不要以为自己年轻,就不去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穿上吧!”
说完平静地瞥了他一眼,才转身离开花园。
要不是看着他与她同样的爱好听戏,又是年少相识,长得又合她眼缘,她才不会管这孩子的死活呢!随他冻死也就算了!
他既然无意提起戏院的事,那么她自然也当做事情没有发生,他认错了她,而谁,都不记得谁。
傅琂笗一愣,许久后,望着她消失的地方,一人站在园中,闷闷地笑了起来。
那几日在戏院的郁郁之气瞬间荡然无存。
好久,好久没这么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