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洋嘟囔着，“你不愿意说就别说了，等你什么时候能毫无负担的开口了再和我讲。”

黎洋的话里没有一点不舒服或委屈的情绪，他说的很认真。

他觉得邵一对于这个问题似乎有些逃避，这让黎洋觉得有些惊讶。

邵一不像一个会逃避的人。

那这个问题一定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地方，既然如此他不想逼邵一。

毕竟这样的问题，关于出柜，确实是太过敏感。

黎爸爸很多时候还是特别理智又特别冷静的，如果邵一不愿意说，他不会坚持要问出答案，顶多……心里有个小疙瘩吧……

总得自己不舒服一阵吧。

如果邵一愿意说……其实关于邵一的一切东西，他都想要知道，想要了解。

“现在就可以。”邵一抱了抱他，“对别人不行，你可以。”

黎洋笑了一下，“哟，我那么特别啊？”

邵一也笑，“嗯，你最特别了。”

“是这样，”邵一清了清嗓子，“你问我，我妈会不会介意……如果我说，她会。”

“挺正常的啊……”儿子喜欢男的，哪个父母会平淡毫无反应的接受。

“但是，”邵一叹了口气，“她不会介意你的性别，她只是会介意我们的关系。”

黎洋张了张口，“……啊？”

什么意思？

“大概两三年前吧，那会儿我妈情况还不是很稳定，清醒的时候特别少。有一次，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正好是清醒的，当时照顾她的护工大概是为了哄她开心，就说了一句话。”

黎洋心中有不太好的预感，“……什么？”

“她说……我以后成家了我妈一定就放心了。”

黎洋有些反应不过来。

邵一和他握在一起的手收的更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然后，我妈突然就开始……尖叫，砸东西，砸人……”

“好不容易让她安静下来，她又开始哭，嘴里还一直在说，不要离开她。”

“医生说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源于她自己的婚姻不幸，所以潜意识里不希望我结婚，还有就是，她可能是觉得我有了另一半会抛弃她，她很害怕。”

那个时候邵一在邵云身边看着她疯完了哭，或许由于血浓于水的牵挂，他是真的感受到了她的恐惧和强烈的不安。

从前邵云几乎经历了所有的不幸，几乎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父亲和丈夫又分别以不同的方式永久的离开她。而她深爱的丈夫也从未有一刻是将她放在心上的。

她的日子是如何过来的呢？她心里又有多少说不尽的痛苦呢？

邵一不敢去想。

他有时候会觉得太累，但因为邵云，心疼和心酸便盖过了那些疲惫的情绪。

他想看到邵云能正常的微笑，带着清醒的思绪，至少不要再把自己埋进混沌里。

而此时此刻的黎洋还是感受到了邵一的疲惫。

那种说不上来的无力感，好像能把人淹没。

“那，不和阿姨说我是谁就好了。”他抱住邵一，“不告诉她，她就不会……那样了吧？”

邵一把小朋友抱得很紧，声音有些哑，“除了妹妹，我妈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嗯。”黎洋心里有些难受。

他想说还有我啊，但是邵一打断了他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如果她一直好不了，我们就一直不能让她知道我们的关系。如果她有什么情况，我会留下你一个人赶去她身边

，我们会永远不能光明正大以恋人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在最亲近的人身边，反而还要隐瞒……

黎洋脑子现在转的有点慢，他感觉自己思考能力都下降了。

末了邵一在他耳边轻叹了口气。

“我怕委屈你。”

黎洋冷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我不怕委屈。”

他和邵一微微分开，然后捧着邵一的脸亲了上去，“这也不是委屈。就算不能在阿姨面前谈恋爱，在其他地方总是可以的。”

黎洋是真的觉得没关系，这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心里会有些细微的难过。

毕竟邵一他妈妈是对邵一来说最重要的人，他心里还是希望能得到他妈妈的祝福的。

“以后我也能去看你妈妈吧？就以你朋友的身份，这些真没什么。真的。”

“可如果一直一直都只能这样呢？”

“慢慢来。”黎洋说，“我会多说一点话，努力逗你妈妈开心，争取让她喜欢我，就算到了最后我们还是只能是‘朋友’，那也没关系，我知道你喜欢我，你知道我喜欢你，就可以了。”

“……放心，”邵一轻轻笑了一声，“她肯定，会特别喜欢你。”

“毕竟，她的儿子就这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