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模模糊糊只记得自己吞下了小姐炼制的丹药,随后就昏昏沉沉一睡不起了。丛儿意识到了什么,慌张地四处张望,却见自家小姐正坐在桌边,而自己正躺在小姐的床上。
“小姐……!”丛儿连忙掀开被子下了床,一时站不稳险些摔倒,太微庆辜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来,后知后觉地提醒道:“哦……丛儿,你下床小心些。”
小姐好像有点失神的模样,她究竟错过了什么。
“小姐,奴婢怎么在小姐的床上?”丛儿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小心打量主子,“还有,小姐,您是不是偷偷跑出去了……”
“瞎说什么呢,我在这坐了一天,都快饿死了。”太微庆辜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模样,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睛,“这次是我对不起你啦,下次不会让你试药了。”
庆辜想起回来时发生的事。因为花光了携带的银钱,易形符又失了效,她一路小心翼翼地潜入生怕撞见守卫。然而奇怪的是,从后门到四海轩这一路都没有什么人,守卫疏散得很,甚至不在状态,皆被她轻而易举地绕了过去。
其中有一段路需要经过三小姐太微庆玉的天地斋,天地斋东西面通风,庆辜远远望见书斋内白帷幔随风轻扬,朦胧的纱影后,太微庆玉正站在香炉边,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那道窈窕的身影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庆辜忍不住停下脚步,鬼使神差地往内望去。
太微庆玉正侧对着她,好似觉察到她的凝视,微微转过头来。
庆辜吓了一跳,不敢惊动,透过白帷幔看不清三姐姐的表情,但她可以确认的是,太微庆玉发现了她——但,什么也没有话。
两人隔着帷幔无声凝望,这一刻太微庆辜心中有惊心动魄之感,既害怕,又诡异。
她好像看到三姐姐微微地笑了,那是看透一切的笑容,好似能穿透她的心……!三姐姐从来不掩饰对她的杀意,如今抓个正着,难不成……
太微庆辜落荒而逃了。
她不敢出声,仅仅被太微庆玉那样凝望,就感觉到难以呼吸——这就是凡人与修者的区别吗?
直至一路顺利回到四海轩,她才想明白一个事实——
太微庆玉在给她警告。
若非太微庆玉有心放行,她何以出入无碍?那一眼已经说明了一切,而她还蒙在鼓里!
这种弱小的感觉。被人掌控的感觉。
太微庆辜失魂落魄地回到四海轩,坐在椅子上愣了很久很久。在天水城内,汹涌而至的人群,充满敌意与怨恨的目光,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不断折磨着她。
“原来这就是三姐姐的用心么……她知道我不会死心,所以希望我出去看一眼这个世界,希望我会害怕退缩,让我明白,留在府中做一个废人才是最安全的途径……”
太微庆辜头抵在桌沿,默默的流泪,脑海中交叠着两张脸,一张是天遇之,一张是太微庆玉,这两个人,都让她敬畏。
她对丛儿说:“丛儿,我知道大家让我放弃是为我好……”
丛儿一愣,不知在小姐身上发生了什么,她既然想得明白,她亦欣喜,说道:“小姐知道家主的用心良苦,大公子和三小姐一定会欣慰的。”
庆辜摇摇头,说道:“可是这世间,哪有人甘愿做一个无用之人?所以,我想努力改变……难道有错么?”
丛儿黯然垂眸,她固然知道,这就是太微庆辜的性格。
——不是以前的太微庆辜,而是失忆后的她。
转眼禁足期已过,一大早的,丛儿就将自己主子喊了起来,服侍她
洗漱梳妆,整整忙活了半个时辰,总算感到满意。
太微庆辜有些云里雾里,在镜前转了一圈,问丛儿:“这是去相亲呢,还是相亲呢?难道大爷觉得我修仙无望,于是打发我去嫁人生子么?”说着她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小姐莫要瞎说,今儿世子爷要来,这是三小姐吩咐的。”丛儿解释道。
一袭长裙以素白为主,丛儿给她梳的是那些大家闺秀的发髻,半披着长发,左右两个小辫,让她忍不住伸手去捻。
今日的太微仙府与以往不同,花园里正在置办赏花宴,花林不见底,杏花铺满地,薄薄的花瓣堆积在枝头,风一吹纷纷落下,放眼望去,好一场杏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