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密密麻麻的镜头铺天盖地的压过来，挤到台前包围着，黄子钧在每颗镜头片上看见自己。

镁光灯和快门不断咔嚓咔嚓的作响，吵得很。

“黄总，你被拘捕了！甚么案件？这位警官说是谋杀案呢！你有回应嘛？”记者在摄影师身后大喊。

第一支麦克风挤开摄影师，从缝隙中插｜进来。

许多麦克风开始敲进来，有些差点打到Eric。

他跟旁边金发刑警点点头，两人身后的刑警立刻行动。几个人绕到台后拦在黄子钧跟前，其他人转身架开不停推挤的记者和摄影机。

黄子钧紧握双拳，双唇抿成一直线，愤怒地瞪着Eric。

Eric毫无惧色，直视黄子钧，“黄先生，你有权请律师。”下巴微扬，示意带走黄子钧。

几个探员上前伸手按住黄子钧的肩头，黄子钧狠狠地瞪着眼，咬紧牙关说：“我自己走！”他们对上Eric的视线，似是请示准许。

点点头，Eric准许，不会让黄子钧太难看。记者在他身后，并没有拍到他勾起的嘴角，带着一丝戏谑。

镁光灯灯光不绝，刷白了黄子钧的脸。全场的镜头都拍下FFC副总裁黄子钧被警察带走的画面。

画面正在全城直播，坐在电视机前的黄子荀冷汗直流，眼睁睁看着她哥被警察带走。

都是自己不好，为甚么搞砸了。钱丢了可以再想办法，业务不济可以卖掉重来。可是家族业务的总裁被捕，信誉便如山泥崩塌下来，再怎样堆砌也只是一盘散沙。

都是陆时甯的错，藏起来这些年就是为了报复么？是谁翻到那车祸的？明明已做得很隐密了，是陈净？还是方奕？

黄子荀的脑袋混乱得一团糟，又羞又恼。

直播新闻的配字亦已换上。

【FFC副总涉嫌犯罪被拘捕，警员到场押解。】

【股民疯狂抛售FFC。】

【FFC尚未交代高层被捕的原因。黄子荀仍下落不明。】

安坐在办公室的陈净，她的书桌上的名牌已换成董事长。方总监正在纯熟地扭开松木酒塞，如丝绸般幼滑的红酒倒进宽口杯。

鹿晨曦接过酒杯，习惯性地轻轻摇晃，心思却恍恍惚惚，不在杯酒。

方奕跟陈净打个眼色。

“小鹿，别想太多。”陈净轻声说。

深呼吸一下，鹿晨曦拉着方奕的手，让方奕坐在自己身旁。

一边摩娑着方奕的指尖，鹿晨曦拎住酒杯凑近鼻子，随意地细啜一口。

透过玻璃酒杯，看见鹿晨曦直挺的鼻梁，突然冒起一些遐想。

“你没有喝很多，怎么脸这么红？”鹿晨曦瞥见方奕一脸潮红，压根儿没有想到方奕的心思正往哪儿跑。

“哈？”方奕回过神来，局促地捋起耳际的发丝，“可能还没吃饭吧。”

“嗯，先吃饭吧。”鹿晨曦搂着方奕的腰肢，使方奕更难耐了。

“FFC的股价开始倒了。该开始收购了吧？”陈净不想看两人在搂搂抱抱，遂点开FFC的股价来看。这样的跌势，FFC很快便会被停牌。到时候，就是提出收购的时机。

“快了，停牌或者价位到了便出手。”鹿晨曦放下酒杯，站起来，牵着方奕的手。“我们吃午饭，你慢慢看。”

“你们……”陈净抬头，两人已经推开门。

“小鹿，我的外套在房间。”方奕轻轻拉一拉鹿晨曦。

嗯，鹿晨曦依然牵着方奕的手。

推开总监办公室大门。

背后贴着清凉的门板，鹿晨曦被方奕吻得喘不过气来。

“嗯，怎么呢？”鹿晨曦低声问道。

“想要吻你，想你记住我。不让你想起别人。”说罢又捧着鹿晨曦的脸，深深地吻下去。

柔软的身子贴在鹿晨曦的身上，双手越抱越紧。方奕的香气萦绕着鹿晨曦，撩人心思。

方奕低头埋在鹿晨曦的颈窝，衬衫的领口越开越低。

透出的刺青诱惑着方奕，舌尖划过图腾。

“嗯……不是，不要这样。”鹿晨曦软弱无力地说，在方奕耳边却成了致命的引诱。“在办公室呢，总监。”

听见“总监”，方奕不得不停下来，这个称呼提醒她在办公室。低头帮鹿晨曦整理衬衫，扣上钮扣，把刺青重新藏起来。

鹿晨曦看见她失落的神情，像个小孩吃不到糖果一样，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

呼！方奕颓然地坐在沙发。

“怎么呢？”鹿晨曦坐在她身边，“刚刚我不是在想她。”

“你怎么总是知道我在想甚么？”方奕转过身，手肘撑在沙发上，瞅着鹿晨曦的棕眸，目光流转。

“就是知道。”鹿晨曦勾着方奕的下巴说：“只是不知道你找Emily调查案件。”

方奕一怔，“你怎样知道的？”

“那天帮你拿手机，不小心看到的。”鹿晨曦垂头，又不自觉地摩娑着方奕的手指。

她无法忘记五年前那场车祸，更无法忘记母亲离开之前的画面。手机里甚至存放着她当时拍得模糊的照片。

身体经过情绪病的的摧残，虽然已经好了。但是，愧疚一直在鹿晨曦的心里。

五年后，遇上方奕，她不知不觉闯进鹿晨曦的心房。揭开鹿晨曦温柔的外表，赫然发现她这所心房，原来已千疮百孔。

她一点一点地修补，还添上许多的色彩。

拨开堆积的回忆，方奕轻轻抚上那个缠着鹿晨曦的心结。

鹿晨曦抬起头，眼底已红了，泪水蓄满眼眶。

方奕，让心结渐渐松绑，“小鹿，不要在责怪自己了。”

“嗯。”鹿晨曦轻轻啄一下方奕的唇。

这一吻比糖果更甜，方奕瞇起眼睛，“小鹿，好久没有听你唱歌了。”

“嗯，是的，最近太多事了吧。”

“今天是星期三。”

“要留桌嘛？”

要！方奕翻身把人压在沙发上，刚整理好的衬衫又乱了。

***

深桃红木色的餐厅大门竖着一个木版子，上面用粉笔写着。

【礼拜三的晚上，驻唱：礼拜三】

晚上七点，张经理带着支援部来到餐厅。

今晚餐厅有驻唱歌手，还未到晚餐时间已座无虚席。因为老顾客总会留座碰碰运气，或许会等到礼拜三驻唱，新客人亦纷纷慕名而来。

台前一张长餐桌放好餐具，酒杯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哇！好久没来过啰！”麦芽脱下背包，抢着正中间的最佳位置，然后四周张望寻找鹿晨曦的身影。

苏老板亲自过来招呼支援部，“嗨！麦芽，你们来啰。要不先点些小食配酒？小鹿在休息室准备呢。”

麦芽不客气地点了好几款小食。

不用写单，苏老板已记住麦芽点的东西。心算一下，好像不对。

“算上小鹿，你们应该有五个人呢，怎么今天少了一个？”苏

老板眉头轻皱，拍拍麦芽的肩膀问。

“少了小白菜，他说不好意思过来。”看麦芽低着头，冯谦帮忙搭话。

“怎么说呢？”苏老板问。

之前鹿晨曦被嫁祸成诈骗集团，白采杰相信了，气得差点要辞职，跟麦芽大吵了一场。后来雨过天青，甚至冒险救出沐沐。可是他面皮薄，一直不敢道歉，觉得自己辜负鹿晨曦几年来对他家里的帮助，他羞愧得无地自容。

这次邀请，他也不好意思来。

今晚，支援部缺少了一个人。

麦芽低着头，偷偷抹去泪水。

咔嚓—

灯光骤然熄灭，一道射灯投射到鹿晨曦身上。

微黄的灯光围绕着小舞台，全场安静了，连餐具相碰的声音的没有。

钢琴声悄然响起，有着独特节奏的爵士乐，如层层细浪爬上沙滩，抚平脚印，带走沙石。

“大家好，我是礼拜三的驻唱，礼拜三。”鹿晨曦双手没有停下来，带点沙哑的声音像艘小船，在爵士乐的细浪上漂浮。

话音刚下，掌声紧接响起。

明澄的棕眸，笑得弯起来，鹿晨曦低头调整麦克风，“好久不见，这阵子的事情有点多，不过，一切都好了。谢谢你。”看似对着全场说的话，目光却锁定在方奕身上，眼里的宠溺任谁看见都醉了。

“奕姐，我从来没见过小鹿这样的眼神。”麦芽偷偷在方奕耳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