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两朵,绽放在何方
在孩子沉睡的窗台下
淡淡月夜下的白色花朵
三朵、四朵,绽放在何方
在妈妈镜子的花边上
绽放了蓝色的小花
五朵、六朵,绽放在何方
在深厚的积雪下
花蕾如今正静待春来
数一数,数一数,找到花儿
七朵、八朵,数到的花朵
在孩子的梦中
就让妈妈将花束送上
送入梦中......”
稚嫩的童声在早晨的山谷里回荡。当风赶着时断时续的云过来时,云絮便像误入了此间的魂灵一样为寻觅着歌声在山间飘忽不定,悄无声息地起舞。
“怎么了,猎人阁下?”跨过一个树墩后,走在前面的青年忽然停下,歌声也戛然而止。
“公主殿下,您......您快逃吧。”宽大的袖口里,“猎人先生”双拳紧紧攥成一团,抠住掌心里的肉让自己保持冷静。他耳边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濡湿,和森林一个颜色的漂亮卷发温顺地贴在面颊上,同色的眼睛在看向还蹦蹦跳跳的小女孩时写满了不忍。
“为什么要逃呢?猎人阁下,不是父王让您带我来森林里玩的嘛?”还只是个小萝卜头的茶茶公主不解地眨眨眼睛。肩上的小松鼠亲昵地蹭蹭她棕色的头发,小姑娘的注意力就马上被转移了过去,开心地把篮子里的栗子蛋糕掰碎喂给它。
绿谷出久看着不谙世事的公主殿下,心中的那根刺扎得更深更重,自责和内疚不停地折磨着他。
总不能告诉她,青山国王听信了神棍的谗言,忌讳小公主长得越来越好看,有一天会超过他成为全国最好看的人,所以命令自己把她带到森林里处死吧。
那可是她的父亲啊……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刚才想到了一个游戏。公主殿下愿意和我一起玩吗?”手颤抖着搭上背上的弓箭,出久咬咬牙道。
不管怎么样都必须把公主安全送走,她还小,她没有犯任何错。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尊崇的老师给他贯彻的道理,也是他的内心绝对不允许自己做出这种事情。
“我在后面倒数十分钟,公主殿下您先跑。如果我的箭追上公主殿下您了,公主殿下就必须跟在箭后面,找到箭把它带回来。”
“带回来的奖励就是,假使以后我们还有机会相见,我承诺还会带您到宫外来,随时都可以。”
“那......万一父王不同意呢?”小公主想了想,不好意思地问。
“那我就只能偷偷来接您了啊。”绿谷出久抓了抓自己蓬松的头发,羞涩地笑道。
小公主的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兴奋地围着那只装饰着金色羽毛的弓箭,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就这么期待地望着出久。
被寄予了厚望的猎人挽起袖子,为了防范森林里猖獗的蚊虫他一直套的是长袖罩衫,不见光的手臂和贵族家的女人一样白皙光滑,但常年狩猎锻炼出来的手臂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肌肉,优雅、有力、强健。当他穿梭在这座森林里时,他就是被森林眷顾的属于这里的精灵。
在绿色眼睛温柔地鼓励下,小公主提起自己的裙子,先一步朝着他指的方向跑去。
600、599、598、597......10、9、8、7、6、5、4——3——2——1!
“嗖——”离弦的箭随后变成一道金光飞快地紧跟了上去。
令人惊讶的是,森林里高大的树木并没有阻碍箭的穿行,相反,箭
之所及之处,树木要么被贯穿要么断成了两截,这种破坏力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了!
远方的箭还在加速,惊得森林里的鸟雀纷纷四散逃逸。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仔细观察那支箭矢就会发现,这根箭筒里唯一一根尾羽是金色的箭,三根羽毛上都被描绘上了不同的图案。这些图案上附着的魔力,不只增强了发射出的力量,更各附着了一个小型的防御魔法和追踪魔法。
“果然,老师的炼金术不是那么好掌握的,”树下,绿谷出久因为炼金术的后作用,连站立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依靠着树干瘫坐在地上。拉弓的右手以怪异的姿势扭曲着,别在身后。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流过嘴角苦涩的微笑,“短时间那个混账国王应该不会派人追过来。”
“那就,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这就是出久在昏迷前最后的记忆了,现在——
我......这是在哪里?
昏昏沉沉地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森林里了。
他现在身处的是一个白色的房间,床是白色的,被子是白色的,墙是白色的,床是白色的,连窗子外面的世界也是白茫茫的一片。受伤的手被包扎了起来,雪白的绷带一圈圈的裹好,吊在胸前。
掀开被子,赤着脚踏在地面上,出久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这个房间。
猎人的职业让他对环境有着敏锐的感知力,虽然房间的摆设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这个屋子隐隐有着一丝古怪。
“滴答!”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水滴掉落的声音。
水声?为什么会有水......
看着窗外的白雪皑皑,一个荒谬的念头忽然出现在他的脑中,但这个时候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出久把带着温度的手贴在墙壁上,果然,墙壁再以缓慢的速度融化,不过马上就恢复了本身的状态,而落在地上的水则又变成了冰块,在地上突起一点点。没想到!这座大型的城堡竟然是由冰雪构成的!
之前说到的墙由积雪做成,窗户、房间的门是冰块,吊灯、壁灯都是栩栩如生的雪花冰雕。城堡的外部,是插的层层叠叠的冰块,高出地面四层那么厚,再往上,冰层更加透亮,绚丽的七彩光斑照亮了这一片的天空。
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的出久没有发觉背后的人,这时被打开了。刺骨的寒风顺着缝隙一块溜了进来,让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感受到了寒气,这才慌乱地看向门口。
闪着光的冰棱照亮了来者的脸。
出久下意识地去抓自己背后的弓箭,却够了个空。
糟了,忘记武器被拿走了!
不断警惕的身体不自觉地向后倾。“咚”的一声,他的头撞在的床头的柱子上。
“你没事吧!”身着华丽礼服的青年赶忙冲上来,面具露出的半张脸上充斥着担忧的神情。
如果单看他的一半,那青年无疑是一个非常俊俏的贵族,白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让人想起的是晴朗天气里的蓝天白云,飘逸温柔,宛若教堂壁画上的天使。但他的另一半脸——红色的头发,那是地狱里的恶魔才会拥有的颜色;黑色的面具,嘴部的地方由还粘着血迹利齿装饰;耳朵也被面具覆盖,做成了和海妖这种生物的耳朵一样的形状。恶魔与天使的特征,同时综合在了这一张脸上。
身着华服的青年不断逼近,出久的脸唰得通红,光着脚就往窗台那边逃:“你!你别过来!”
没想到青年居然真的就听话地站在原地不动了,面无表情的脸上透露着一分茫然。
“这里是哪里?”出久不知道为什么就自然而然地问了,他觉得眼前这个人
应该能给自己答案。
“这里是我的城堡。”似乎觉得不够具体,他又补充道,“你昏倒在了森林里,我就把你带走了。”
出久顿了顿又问:“从这里回去要多久?”他还不放心小公主,尽管看到自己的箭,森林里的那七个人肯定会帮忙,但免不了国王还会使什么阴谋诡计。
谜一样的青年这一次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露出的蓝色眼睛在床帐的阴影中晦暗不明:“只要我想,只是一霎那而已,但现在,还还不可以。”
“为什么?”
“......”
没有答案,青年看上去有些生气,放下了手里的托盘,默默转身离开,留下了柜子上一盘简单的点心。
这时候就算他心里再急,也不敢继续冒然冲上去询问更多,只能打开窗户,眺望着无边无际的雪原,平复自己的内心。
半夜里,出久就发起了高烧。他知道大概是白天自己的那一通胡闹导致的,在身体虚弱的情况下吹了那么久的风。脑袋里现在就像是火烧一般,但脊背却仿佛被浸在冷水里,每动一下就是一个寒噤。胸腔里的那颗心脏不断收缩着,收缩着,快要停止跳动似的。他滚到床的这头又滚到床的那头,忽然掉在火堆里又忽而滚到冰窖。连续的无秩序恶梦,使他无法控制地低声喘着气。
含糊不清地呢喃中,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将他的身体圈住,不让他随便滚动。
他扭动着身体想让对方放手,但一个温热而又湿润的东西堵住了他的嘴,搜刮了里面全部的宝藏。嫌不够似的,那个东西彻底地在里面探索了一圈后停在嘴唇的位置上,慢慢地撕咬着。
虽在半昏迷的状况,但陌生人这么亲密的接触让出久四肢发颤,两只手抗拒地想把对方推离自己。无奈无力的动作就像撒娇一样软绵绵地不重不痒落在对方身上。
“别闹,马上就好。”低沉的声音响起,刚刚恢复自由的出久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一个深吻缠上。
苦涩的味道顺着喉咙灌了下去,根本不给他反吐出来的机会,一口又一口的汤药被渡进嘴里。生理盐水在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刺激下,从眼角滑落。
那双手又轻柔地替他拂掉眼泪,一下一下的在他耳边哼唱着什么。歌曲飘渺空灵,不像任何一种语言,但又像在哀诉着什么,清清泠泠,凄美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