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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快之二(1/2)

诚恳是伪装出来的诚恳,至于惩罚,照样也得进行。于秋凉趴在余夏生的办公室里,心如死灰。他觉得老鬼下手太狠了,虽然这一次打得甚至比上回还要轻。杜小园今天心情好,主动过来照看屁股被打肿的于秋凉,但于秋凉怎么想怎么觉得,她是因为看到自己挨揍,所以才高兴。

于秋凉心如明镜,把杜小园的想法猜得**不离十。杜小园本来想逮着哪一天余夏生不在,暗地里给于秋凉一顿棍棒教育,没成想余夏生不用她动手,就已沉不住气,亲自收拾了熊孩子。熊孩子就是该打。杜小园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沉静非常,如一潭死水,微风惊不起它的波澜。于秋凉趴在沙发上,假扮出一派气若游丝行将归西的可怜情状,杜小园信以为真,唯独忘记了于秋凉是个已经死了的熊孩子——他压根没有气,何来“气若游丝”?这拙劣的演技,漏洞百出,也只能拿出来骗一骗杜小园罢了。

杜小园事忙,她的劳碌程度不亚于余夏生。她坐了一会儿,对于秋凉说了一两句余夏生的坏话,于秋凉嗯嗯啊啊地附和,终于,杜小园满意了,拿着公文包离开了办公室。于秋凉翻过来,侧躺在沙发上,双臂环抱在胸前,噘着嘴看不远处的书柜。这儿说是余夏生的办公室,为什么余夏生不过来?天天开会,会有啥好开的!

只有闲人才能觉得开会没必要。于秋凉很少和别人打交道,自然不知道某些集体活动是不得不进行的。宋词然作为班干部,其实也经常去开会,但是从本质上来讲,他和于秋凉是同一类人,于秋凉问他开会都开什么,只能发现他一问三不知,当个班干部当得像个笑话。于秋凉不了解宋词然他们每天都在开怎样类型的会,更不了解余夏生的工作,实际上余夏生已经化繁为简,把不必要的事务尽可能地消减掉了。然而,他减少了不必要的活动之后,依然还是很忙,因为他的工作本身就不清闲。

工作忙碌的家长,是顾不上照料孩子的。于秋凉的亲爹和亲妈是这样,余夏生接管他以后也还是这样。放在小时候,于秋凉会感到委屈,会觉得自己不被重视,而当他长大后,他竟然开始庆幸自己是个不被关注的孩子。正因为不被关注,他才得以自由自在地做他想做的事,成为他想成为的人;正因为不被关注,他才可以心安理得没有负罪感地混日子。只要不危害到国家和人民,混一混日子是无所谓的,谁也没理由干涉正常的生活方式。

余夏生的办公室里铺了地毯,看上去价格高昂,于秋凉垂下手臂,指尖在地毯上打着转。唉,老鬼一定也没有那么严格地遵纪守法,看他抽屉里那一摞假身份证就知道了。于秋凉打了个哈欠,屁股依旧火辣辣地疼,但他忽然困了。看来他还是疼得不够,如果他真的非常痛苦,那他应该是睡不着的才对。

话好像也不是这样说,在剧烈的疼痛之下陷入昏迷的人,并不在少数。于秋凉铁了心要栽赃陷害余夏生,他从沙发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到余夏生书桌旁去写绝命书,过了没多久,他又捧着那封绝命书慢慢晃了回来。他往沙发上一倒,脖子一拧,脑袋一歪,伪装出濒死的假象,罔顾自己早就是个死人的事实。

交谈声由远及近,在办公室门外停住,余夏生又简单交代了两句,这才推开办公室的门。方一进门,他就一眼看见歪倒在沙发上的于秋凉,以及于秋凉手边的那张大纸,其上密密麻麻的还写了不少字。天知道这熊孩子又作什么妖。余夏生反手关了门,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边,把那张纸捡起来一看,但见满纸沉痛哀怨,一字一句皆在控诉自己对于秋凉施加的“暴行”。

恶人先告状,其情形大抵如此。余夏生哭笑不得,正想把于秋凉拉起来当面对质,再好好教育这孩子一回,结果他刚碰到于秋凉的肩膀,就发现这孩子已然睡熟了。于秋凉眼底一圈青黑,在这时候格

外明显,余夏生微微皱眉,觉得高三的作业多得也太不寻常了点。

的确,这一周以来,于秋凉就没早睡过。余夏生第二天要上班,必须早点儿睡觉,他不愿意打扰余夏生休息,就跑客厅写作业,写完了再悄悄进屋爬床。他动作极轻,发出的声音也几近于无,但余夏生能感觉到他来了,每当他回来睡觉,基本都拖到了很晚。

高三真的有那样多的作业吗?

余夏生去问楚潇涵,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然而他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于秋凉平素不爱学习,更不爱写作业,他连课本都不想翻,怎么可能爱翻练习册?余夏生看他的草稿纸,全是没写过的卷子和空白的答题卡,能看得出来,只要不是期中期末这种大考,他是根本不答题的。这样的孩子,突然发愤图强,每天写作业写到很晚,要说他是良心发现,准备浪子回头,也实在有些奇怪。

于秋凉肯定不是猫在客厅偷偷玩手机。他出去的时候,把手机搁在了床头充电,手机屏幕左上角的小灯泡一闪一闪,在暗处分外突兀,余夏生不可能注意不到。而且,在外面开着大灯坐小板凳上玩,总不可能比躺在床上黑着卧室的灯玩还要舒服吧?于秋凉家客厅的大灯亮到了极致,余夏生记得这孩子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强光。不喜欢的东西,当然要绕道,绝对没有闷头往坑里撞的可能。

正胡思乱想着,沙发上睡着的孩子突然动弹了。平常躺在床上睡觉,于秋凉倒是没那么多小动作,他只是习惯性地缩成一团,因为在冬天里他觉得冷,而当他躺在沙发上睡觉的时候,无论是哪里的沙发,他都睡得不太安稳。他迷迷糊糊地翻过来翻过去,碰到了放在腿边上的书包,鼓鼓囊囊的书包立刻往下坠落,余夏生大惊失色,慌忙伸手将它接住。

书包入手,余夏生便发觉了它重量的不对劲。这里头活像塞了几块砖头,看它四四方方有棱有角,难道于秋凉竟然背着板砖去学校?老鬼“嚯”了一声,把书包搁在地上,轻轻地拉开了书包拉链。这时候于秋凉还没醒,尚且不知道他赚外快的另一个方式也被余夏生误打误撞地发现了。

书包里整齐地摆放着一堆练习册,乍一看,这就是个标准尖子生的书包。于秋凉虽然偏科,但他文科成绩好是没错,不过,文科成绩再好,再热爱学习的学生,也不会在书包里装十几本一模一样的练习册。余夏生手心沁出一层细汗,他把那些练习册都取出来,翻开扉页,发现每一本书上写的姓名都不相同。果然,于秋凉是在替别人写作业,估计他代写作业,也得收钱。

“呼……”于秋凉又翻了个身,这次他仰面朝天,长长呼出一口气,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他快醒了。余夏生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于秋凉根本就不缺钱,并且他大可以找他父母拿生活费。可他莫名固执,宁愿省吃俭用,勤工俭学,也不愿张口去对爹妈讲一句话。

“哎!”看到余夏生和那一堆练习册,于秋凉条件反射地叫出了声,“干嘛啊乱翻我包!”

“最近谈恋爱了?这么缺钱。”余夏生不怀好意地问。他觉得能让于秋凉一掷千金的,也只有这种情况。

于秋凉不答反问:“你缺钱吗?”

他不按常理出牌,余夏生愣了,一时不知应当如何作答。他自然是不缺钱的,但这和于秋凉缺不缺钱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多大关系是肯定的。于秋凉不过是随口一说,转移他的注意力罢了。趁着余夏生满头雾水,于秋凉从沙发上跳下去,拿走了地上那一摞练习册。这些练习册还是新发下来的,答案被任课老师撕下来收走了,于秋凉代别人写作业,还得先把自己那一份认认真真写一遍。虽然老师们不检查作业,他随便瞎写也没关系,但他认为人要对得起

自己的良心,要有职业道德。

作为专业的作业代写人士,于秋凉的职业操守就是认真完成作业,积极仿造多种笔迹。他还差最后一道大题没有抄完,余夏生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坐到办公桌前面,以不同的字体处理完了不同的练习册。他似乎乐在其中,大概他最喜欢的就是写字。

其实于秋凉最喜欢的是有钱拿,若非能拿到钱,让他写这么多份作业,他肯定不愿意。金钱是驱使他勤奋劳作的动力。

如今正是天冷的时候,第一场雪早已下过,但令人惊奇的是,地面上仍然有奇形怪状的小虫子在爬行。余夏生低头看着一只小虫自脚边爬过,忽然,他听见于秋凉嘿嘿一笑,紧接着一只脚伸过来,啪叽一下把可怜的小虫踩死了。小虫横尸当场,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掩埋了它的尸体。

余夏生大吃一惊:“你干嘛?”

“虫固有一死,或死于你脚,或死于我脚。”于秋凉振振有词,摇头晃脑,根本就不为踩死一只小虫而愧疚。余夏生哭笑不得,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他们虽然死了,但仍然能够算作是人,为了一只虫而责怪一个人,那肯定不太正常。

余夏生不说话了,于秋凉却叭叭叭地说个不停。他的话题跳转很快,从小虫子跳跃到大雪,又从大雪跳跃到上学。他还是很讨厌上学,并且从他的语气中,能听出一种厌世的感觉。别人都觉得上课学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于秋凉却觉得这种日常活动太过无聊,他讨厌太没意思的生活。说了一会儿,他忽然闭了嘴,他意识到别人很有可能不认同他的想法,包括余夏生。他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和别人吵架,也不想费心思去说服任何人同意他的观点。在这种时候,最佳的选择就是闭口不言。沉默是解决一切难题的法宝,只要不说话,就无法发生争吵。

哪想余夏生一直在饶有兴致地听他讲话,他不作声,对方反而催促:“怎么不说了?接着往下说啊。”

“你听了生气。”于秋凉讪讪地摸了摸鼻尖,跳到了路边的雪堆里。雪沫很快就沾上了他的鞋面,又迅速融化,变成深色的水渍。

“我为什么要生气?”余夏生把他从雪堆里提出来,放回了被清扫干净的路面上,“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会完全相同。你觉得无聊,那是你的看法;别人觉得不无聊,也只是他们自己的看法而已。听到和自己意见不同的论调,不深究原因就急着去反对,这有点儿太自以为是了。”

你准备怎样生活?你如何看待生命?

有没有什么让你必须去坚守,甚至不惜为之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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