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离开龙家那日起,老身便知少爷有朝一日终会寻来。”
西风吹过略显寒碜的院落,老妇看了一眼独在远处玩耍的孙儿,沧桑的语调,揭开一页被尘封多年的往事。
“母亲临蓐之时,吾尚在学海无涯求学,”疏楼龙宿华扇轻摇,不紧不慢地开口。“父亲更是次日方从境外赶回,就不知此期间,到底发生何事?”
“主母身子本就羸弱,所以生产之时略有困难,虽说后续有惊无险,但产儿当时状态看起来并不大好。”
“嗯……当日在场者,还有何人?”
“那日除了老身与三两婢女,玊姬亦在场。”
“玊姬?”闻言,疏楼龙宿眼中闪过一丝嫌恶。“她来做什么?”
“这……”老妇顿了顿面露难色,疏楼龙宿摆摆手,示意其继续。“无妨,汝说。”
“唉……”俗话道家丑不可外扬,这点陈年旧事虽没被多少人知晓,但于当事者来说却是难堪的存在。“玊姬自离开龙家后就一直没出现过,那日突然到访,老身也不知其来意。不过她只待在产房之外,并未入内惊扰主母。”
“哦?”疏楼龙宿凤眸轻敛,若有所思。“她可有说了什么?”
“玊姬只道想探看主母,再无他言。”老妇细细回忆当年之事,并无任何缺漏。“少爷为何如此发问?”
“哈,玊姬擅于术法蛊惑,敢问守于房外的,当真是玊姬?”
“额这……”老妇蓦然一惊,表情微变。“少爷的意思是,玊姬早就……”
“然也。自那日起,母亲心病加剧,现思及,大抵也因其而来。”
那时候他过于疏忽漏掉了许多细节,待理清些许头绪后已为时过晚。稚儿因身体太过虚弱复病夭折,往日端庄的母亲以泪洗面,疏楼龙宿至今还记得伊所言之语。
宿儿,你该记得,母子之间天生血缘是无法取代的,就如同娘亲与你一样。
宿儿知晓。
可娘亲将他抱在怀中之时,却丝毫感受不到那份亲缘,但他明明是吾之骨肉,你之兄弟。
……母亲。
若他非吾子,那吾孩儿,又在何处?
“……少爷?”老妇踌躇几许,终还是打断疏楼龙宿的思绪。
“无事。”
母亲离世后,自小照看她的侍女也辞行离去,再后来过了几载,就传出了父亲在外有私生女的流言蜚语,而对象并非别人,正是母亲生前所谓的远房表妹,玊姬。
父子之间存在的紧张关系,一夕爆发。他离开龙家继在学海无涯潜修,改以疏楼为姓,纳风云,结挚友,创儒门天下。若非龙氏灭族之事将一切陈年旧事的端倪显露出来,他才不想去管这些个破事。
“当年母亲分娩时,接生者何人?”
“自是老身,不知少爷此话何意?”
“那日出生之婴孩,究竟是男婴,亦或,”疏楼龙宿冷眼一扫。“女婴?”
“这……老身确认是男婴没错,但……”
老妇道着,却不知为何突然间话语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