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二闻言,微微颔首,活动了一下手腕,手里的剑更快更狠了,每一剑都暗藏杀招,收起了刚才所有的游戏之心。
与他缠斗的刺客们倒是叫苦不迭,原先拼尽全力不过是堪堪平手,现在却已经是溃败了。
带头的刺客细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才想明白这一定是个陷阱,难怪那高世成不派自己的人,反而要招募江湖人士
。
看刚才护住宋绪的人,蟒纹玄衣,衣襟和衣袖上绣满了金色的云纹,腰间佩着朱红色的白玉腰带,使得一手银鱼剑,风轻云淡之间就一击折断了旁人的佩剑。
那把银鱼剑和那令人眼熟的剑法……莫不是叶蔺回来了?
想到这里,他脚下的步伐都紊乱了一瞬。没有机会让他说出自己的猜测了,叶二抓住他这一瞬间的慌乱,冰冷的锋刃划过喉头。他所能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从自己脖颈里溅出的殷红鲜血。
不过半柱香,除了那个早就逃走的黑衣人,余下的都已经变作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台阶上,血腥的味道从被染红了的台阶上飘开。
看到那到流光冲着宋绪而去的时候,叶二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哪怕知道宋绪早就安排了叶一在暗处,还是吓得惊出了一身冷汗,手起剑落结束了最后一个人的性命,忙不迭回到宋绪身边,低声道,“吓死我了,少主下次不要这么安排了,我可经不起这样的惊吓。”
宋绪闻言微微颔首,却没有回答叶二的话,而是看着四周寂静的山林,朗声道:“宋绪不愿与所有人为敌,只是,若有人欺到宋绪头上,这便是下场了。”
林子里没有一丝动静,但是宋绪心知,不知道有多少家打探消息的探子正目睹着这一切。这也是他所期望的,越多的人知道这个消息,这池子死水,就能搅得越混乱。
也不待有回应,宋绪绕过地上的大滩血迹,往山下走去。赶尽杀绝只是无奈之举,看着地面上汇成一片湖泊的血迹,宋绪心里也升起几分怜悯来。
他自然猜得到,这必定是高世成找来的江湖人士,身上不会有任何身份信息。只是若不赶尽杀绝,难保高世成没有安排下一波人马,那么叶一的伪装暴露的可能性就太大了。
阖目靠在车壁上,辘辘的车轮声在耳边愈加清晰,宋绪才觉得那铺天盖地而来的血腥味慢慢消失了,心神在燃着的松柏香料的味道里渐渐安定下来。
他从未亲眼见过献血纵横流淌的场面,当看到鲜血蜿蜒着流淌到他的足下的时候,一股强烈的呕吐感从胃底一直翻涌到喉头。
但是宋绪更清楚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示弱,在这里,别人不会因为他只是个弱冠少年便对他有所特殊,也不会像在拂山上一般,有师父宠着,有所有人的疼爱。
宋绪能猜到,三日之内,这京城里必然会传满了风言风语,等到那些暗处的探子
回去之后,整个京城会传遍这样的消息,那个人回来了。
叶蔺在京城时最爱玄衣云纹,配朱红白玉腰带,为了表示宠信,当年叶蔺的朝服都是与众不同的,袖口处比旁人的多了几道金线祥云。因为平日不带兵,叶蔺身上常常只带一把银鱼短剑,上朝时也不曾取下。他是大启朝建立以来唯二能带兵刃上朝的武将之一,另一位是叶蔺的父亲叶弘将军。
可也只有宋绪知道,叶蔺爱的是天边自由自在的浮云,而不是金线织就且伴于翔龙身侧的云纹。他爱银鱼剑舞剑时道道流光的潇洒随意,并非是把它作为荣誉。
酒宴上饮了半醉,听到派去的八个刺客不过只回来一个,高世成微酣的酒意一下散尽了,听到禀报银光一样的短剑、玄衣云纹、朱红白玉腰带的字眼,高世成的喉头耸动了一下,手掌不自觉在袖口摩挲着绣花的蟒纹。
“高大人当初雇佣我们的时候,可并未告诉我们截杀的是叶将军的徒弟。”黑衣人的手握上了剑柄,实际上这把剑早就折断了,只是把残剑,但是他却不敢露出一点胆怯来,“如今害得兄弟们惨死,高大人要给个说法吧!”
高世成眯眼,冷哼一声,“那你是怎么回来的?抛弃自己的兄弟,一个人逃走?这样的话传出去,你还想在江湖上混下去吗?”
“你……”黑衣人气得满脸通红,却无力反驳,只能颓然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赏金翻倍,今天的事,只有你知我知,从此烂在肚子里,滚吧。”高世成微微冷笑,把一旁备好的金银推到黑衣人面前。
高世成明白他的心思,真是为了那些枉死的兄弟讨个公正?还没人有这么傻的心思,想要争取更大的利益才是每个活人的心思,死人死过也就死了。
“那人还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卖主求荣的奴才不配动叶家的人。”确实如高世成所料,黑衣人拿了金银就不再纠缠,说完这句话,揣起金银就走。
只是,这个人不能安全活着回去,他活着就是自己留给宋绪的小辫子,高世成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轻轻挥手,房梁上一个墨色的身影追着离去的人出了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