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间想起来有一次我被他甩出去了，就是我要碰他，他突然变得很奇怪，反应特别大。那天之后的几天里，他都很不自然。

但他没有不让人碰的毛病，除了一开始跟我不熟，总是避之唯恐不及似的逃掉我的肢体接触，那是他有点尴尬。就是那样儿，也不会像有什么心里阴影一样的不能碰。他明明不是这样的啊，第一次在网吧被他堵在墙角，后来坐他自行车搂着他的腰，再后来……

宣染他不管我的啊，也不嫌我碍事儿的，总是发给我眼刀，但我搂着他抱着他都行的。

我对他，总有一种幸福又别扭的感觉，知道他会一直保护我，又常常担心他不理我，反反复复的。认识他很突然，因为没见过这样的人，所以有点慌，但慌是必经的过程，因为他特别。

我永远都知道他对我来说特别。

然后他亲了我，在中考完的第二天，我生日的那天，我喝多了，但我不是酒后就什么都不记得、或者把事情记混的人。

应该没有人会在被自己最好的朋友亲了之后还毫无反应的吧？可是我完全没有反感，回家了之后，我脸烫的要死，我知道那不是酒精在作妖，是我自己被超声波轰了个七零八碎，我像发烧了，又像被打碎重组了。我觉得掉地狱去了，又觉得自己升仙了。

我更觉得我好像一个电影，被摁快进了之后遥控器就不好使了，一直加速一直加速。

总觉得心抖，觉得马上就要死了。

我纠缠了宣染这么长时间，终于熬出了头儿，可现在，又不清不楚的了。我要疯，我真的要疯。有时候我觉得他就是我最好的哥们，一辈子的那种，但小天儿也是我好哥们，对于朋友来讲，他们两个是一样的。但不是，不是这样……宣染跟小天是不一样的。

关于小天，很多事我是敢想的，但有关宣染，好多事我都不敢想。

我可以跟小天在一个床上睡觉，但我不敢跟宣染一起躺着。

后来我又想，我是不是把宣染当成我亲哥了？他虽然大不了我多少但一直都在照顾我，我想应该是没错的，可也不是，亲兄弟不是这样的。我拿宣染没办法啊，我老是拿他没办法，他怎么就这么复杂那？他为什么就这么不好理解那！

但现在所有的解释都被推翻了，朋友不会接吻的，亲哥也不会亲弟弟。

他亲我了。

我每想一次，都觉得现在在我胸口的，是一个跳动的火炉。

我后悔了，我为啥毕业了就那么得瑟的要出去庆祝，生日在家也可以过不过也可以的！出去吃什么饭唱什么歌洗什么手！这样那件事就不会发生了，我就不会这么受折磨了！

我振作不起来了我再也振作不起来了，我想哭又想笑，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笑，我不是应该觉得别扭的吗？我怎么一点也不别扭……

都怪宣染家的基因好，把他生的这么好看，你看，他好看的我连他的气都生不了，我还在想呢，我想什么，想他真是好看，他一盯着我我就乱了，他不能盯着我，他不能看着我，他不能看着我还要亲我……

他怎么能亲我呢？

陈枫！陈枫！宣染他是个男的！他是个男的！

“但他是个男的怎么了……” 我翻了个身，还是忍不住笑了出声，后来眼泪都笑出来了，半天又好想吐。

我趴在枕头上，嘟囔，“他是个男的怎么了……他是个男的，我俩就不能亲嘴儿吗？我……我好……我为啥……为啥会觉得……开心啊……嘿嘿……他妈的，我也想亲他……”

我连着好几天缩在家里，死活都不想看见他。那天晚上我还觉得他耍我玩儿的几率大一点，但第二天他就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只有五个字:

——我没开玩笑。

他似乎知道我会一个人龟缩起来一样，就没再有过信息和电话了。而我还是有点不相信，觉得像在做梦。

感觉他是说真的，可还是有不确定在里面，我还是摆脱不了折磨，浑浑噩噩的，胡子都快长成姜子牙了。

他之前那些奇怪的举动，说得那些我听不懂的话，难道都是因为……可是为了什么那？事情怎么就会变成这样那？我冷静不下来。

他肯定不是那个意思的！肯定不是！他没准儿在哪本笑话书上看见了什么“一招整治你的好朋友”，可能在电视上看到什么“同性接吻到底是什么感觉”，我就是他的试验品而已。要是我真信了，他就会笑话我的，他就会觉得真好玩儿……

可宣染不是那种人，他不会做这种过分的事。

那他……

会是喜欢我吗？

想到这两个字，我就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好像喝了好多柠檬汁，又好像周围飘着好多鬼；觉得有人喂我吃了一大勺糖，又觉得掉进死海里浮起来了一样。

那种奇怪的，混乱感。

我喜欢小天，我喜欢肖霜，我喜欢宣……

为什么连喜欢都不一样了啊……

为什么这两个字突然之间就不一样了！

男生之间可以喜欢，男生女生之间也可以喜欢。好朋友的喜欢，宣染的喜欢……

宣染为什么不一样？

他应该是我朋友的，我最好的朋友。我应该不开心的，好不容易成为他的首席哥们，结果不能是朋友，我应该觉得好倒霉的。

可是我……

我……

我为什么会开心啊，为什么老是想笑。

我是男生，我应该，我应该这样喜欢女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