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主编的那个项目意料之中的黄了，翌日上班，他不待沈记年提出离职，就气急败坏地通知人事，沈记年被解雇了，并指使李琮将他的东西打包成一个纸箱，直接放到了楼道里。

沈记年猜到自己大约是不能够再继续在电视台工作了，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打开手机，几十条短信和十几个未接电话同时跳入眼中，有人事通知他去电视台办理离职手续的，有处得好的同事来慰问的……，余下的都是苏西来发的，也不知他从哪儿找来那么多看着就没什么营养的心灵鸡汤。沈记年有些好笑地一条一条看完，在心里总结了下这些短信的“中心思想”——生活是美好的，凡事有我。而那几个未接电话里，有赵局长的，有他妈的，还有“沈兴国”的。

他先给赵局长回了个电话，赵局长在电话里连表歉意。他自然不可能，也没立场去怨赵局长，都是工作嘛。只是赵局长在电话里总有意无意地套他家庭背景状况，让他感到莫名其妙。和赵局长絮絮叨叨聊了半个多小时，好容易挂掉电话。赵局长紧接着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女孩子，大眼睛小圆脸，长发披肩，一看就是长辈会喜欢的那种类型。沈记年觉着这女孩子长得蛮合他眼缘，挺不错的，就存下了照片。

他接着又给他妈回了个电话，等待良久，电话里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他又连续打了好几次，全都是无人接听。他放下电话，寻思着今天去电视台办完离职，得回家一趟，他妈现在的状态让他很不放心。

至于沈兴国打来的电话么，他重新拿起手机，把关于这个人的信息全都删除了。

在他的回忆里，一年到头，能见到沈兴国的次数，一个手数得过来。他现在这么殷勤，无非就是为了和他妈离婚那档子事。

“离婚。”他胡乱揉了揉蓬松的头发，微微皱了下眉。

眼下要紧的，他得让他妈相信自己有养活她的能力，不然“果断离婚”这个思想工作是做不通的。

沈兴国，必须得净身出户。

他翻身下床洗漱，赶到电视台的时候，已是下午一点，这个时间段，大多数人都在午休小憩。

他在楼道里零星几个同事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意味的送别目光中，镇定自若地搬起放在墙边的纸箱子，毫无留恋地离开了这个工作了近三年的地方。

刚走出电视台大楼，沈兴国打来了一个电话，他挂断，沈兴国又打，连续几次后，他只得放下箱子，接了电话。

“有事吗？”沈记年低垂着眼睛，凉声凉气地问。

电话那头的沈兴国噎了下，才回：”昨天的事儿我听说了，你那位领导叫雷崇至是吧。“

沈记年一惊，好险没把手机扔出去。

这事儿居然都传到沈兴国耳朵里了，还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扬千里。

“我跟你说，这事你最好别插手。”沈记年警告沈兴国。

沈兴国做了二十多年生意，深谙“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之道。手里的钱跟天女散花似的，洒遍各个领域，甚至某些见不得光的灰色地带，他都能掺合一脚。

但媒体不同于其它行业，信息传播快且广泛，一根笔，一篇报道，就能翻覆舆论。可造就英雄传奇，也能杀人于字里行间。

昨天晚上的事，既然已经这么快传进沈兴国耳朵里了，料必其它人也都知道了，后续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象，他才25岁，还没到“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望天空云卷云舒”的境界。

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昨晚，昨晚的事情爆出来，被行业里的有心人当做一则花边新闻来写，他就完了。

“你不要管

了！”沈记年几乎嘶吼着挂断了电话，把几个进出大楼的人吓了一跳。

沈记年抬头茫然望着一碧如洗的万里晴空，这样随便拍下来一张，就能做电脑壁纸的晴景他有多久没留意过了。

看着看着，天空忽地飘来一句：

凡不是就着泪水吃过面包的人是不懂得人生之味的人。

这是苏西来早上发来的数条心灵鸡汤短信中的其中一条，他并没有跟苏西来说过昨天晚上发生过什么，苏西来却一大清早就发这么多短信安慰他，可以想象他昨晚的表情已经丧到何种地步了。

无端地，他想任性一回。

他抱起箱子走到车库，上车后，沈兴国发来了条短信。

”我在你奶奶家等你。“

沈记年颓然倒靠在车椅背上，长长地吁了口气，让他清净会儿会死么。

那边被同学打伤的苏西来，托姚艳格给老师递了请假条，请了几天假，在家养伤。

养伤归养伤，功课是不能落下的，毕竟快要高三了，他是决心要考一个好大学的。

苏西来在家奋斗了一下午，攻完了好几套习题和模拟试卷。若非暖暖饿了，来找他投喂，他约莫还能再做上几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