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暖,在绒绿里浸过的夕阳斜照入室,有几缕打到人高的穿衣镜上。镜子前的苏西来扯扯自己的新球衣,跺跺自己的乔丹最新版球鞋,前照一下,后照一下,侧着身体又照一下,最终满意地转了个圈,镜子里那个他也跟着转了个圈。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正是能蹦能跳活力满满的年纪,苏西来因比同龄人有着更强的锻造身体的意识,每日晨起六点雷打不动起床跑步,课后就扎进操场里和一帮兄弟打蓝球,大量的运动之下,那一身骨骼跟拔着长似的,才高二,竟已经比沈记年高出了1厘米。
苏西来叉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琢磨着,沈记年会喜欢的吧。
沈记年最近水逆,诸事不顺,情绪管理频频失控,常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烦躁。这么多天过去了,工作始终没有着落,媒体行业在雷崇至的手笔下,基本已跟他绝缘,他左思右想之下,翻出了老同学曹赫奕的名片,照着上面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曹赫奕不待他说完,就在电话那头眉开眼笑地让沈记年四月二十号到他的公司办理入职手续,具体什么职位,曹赫奕神秘地说:“面议。”
工作也算有一半着落了。
月已中旬,是时候该给苏西来日常生活费了。虽然免去苏西来的房租是他的决定,但他每月都会按时给苏西来买菜钱。这天傍晚,沈记年拿着生活费,叼着根烟走来到苏西来门前,门虚掩着,他的目光抻进门缝里。但见苏西来穿着一身崭新球衣,蹄子上套着一双限量版新球鞋,人模狗样地站在镜子臭美,样子十分自恋。卧在苏西来床上歪着脑袋,睁着大眼睛盯着苏西来背影瞧来瞧去的暖暖大约是嗅到了他的气息,冲着门绵长地“喵”了起来,苏西来亦从镜子里瞅见了他,转身张开双臂对着站在门口的沈记年呲出一口大白牙:”哥,进来看嘛!”
沈记年轻蹙了下眉,这话说得他好像偷窥狂一样。他推门走进去,径直走到书桌前,把钱拍到桌子上:”这个月的生活费。”转身离开时,捂嘴“咳嗽”了几声。
苏西来凑近他,截下了他的脚步,然后从他身后一手拉起他的手腕,一手取走他指间的烟。
“哥,最近天气阴晴不定的,容易感冒,烟还是少抽点好。”苏西来捏着烟,两手一搓,把烟掐灭丟进垃圾篓里。
沈记年就那么站着,任由苏西来握着他的手腕,他能感觉到少年掌心那团热气儿夯实地覆在自己的脉博上。这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着的,一直渴望却从未切实感受过的温暖。
要怎样才能留住?
挣开公序良俗的束缚?
在他人质疑的目光中沉沦?
沉沦,沉沦?
沈记年感觉耳边忽萦起一道声音,不停地催促着他往前,往前。再往前一步,就可以摘下那枚能让人止渴的青果。
这边苏西来见沈记年对自己的逾越行为没半点反应,还目光放空,神态游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西来的房间还没开灯,橘皮色的暮光在沈记年身后形成一片阴影,有一缕小心翼翼地沿着他白皙柔和的侧颊散碎在白色针织衫下摆上,使沈记年整个人看起来既艳且静。苏西来一颗心跟猫抓了似的,这么一个静寂的美人儿必得把他打碎了,溶入滚烫的岩浆重新调合,方才有人的温度。他手试探性地揽住沈记年一痕纤瘦的月要身,沈记年没反抗,他更大胆把他鍉(di)在了桌子沿上,同时扣住他的双手。接下来要做什么呢,苏西来纠结了。而这时,沈记年仿若灵魂归位般地回了神,他缓缓抬头,仰视着苏西来,认命般地问:“会……很难受吗?”
苏西来乐了。
“哥,你想哪儿去了,盖房子还要挖地基呢,一根桩子可撑不起摩天大楼
。”苏西来俯下身,唇胶着沈记年的耳朵尖儿柔声呵气:“哥,咱们慢慢来。”
沈记年两臂微抬,反手抓住了苏西来的胳膊。那晚他想了一夜,又兼今天苏西来明目张胆的撩拨,彻底击倒了他心里那道名叫“世俗”的高墙。他身子向前微倾,脸贴着苏西来的脸,半阖了双眼偎在苏西来的肩胛骨上,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上铺出一层薄薄的阴影,他整个人亦微微抖索着。人之所以以为自己强大,大概是没遇到可以让自己无所顾忌信任依赖的人。
可是,苏西来是个男孩子呀。
此下的沈记年仿佛一只被主人带出门的幼猫一样,惊惧害怕地拼尽全力勾着主人的衣领,脆弱地在深渊边上试探。
沉沦吗?
沈记年继续问自己。
把他牢牢箍在怀中的苏西来察觉到他的颤抖和挣扎,勾起嘴角一笑,再无犹豫地捧起他带着点茫然的脸,低头贴近他的唇。
沈记年活了二十多年,还尚未谈过一场囫囵恋爱,几番唇 齿交锋过后,就喘 着 气儿服帖在了苏西来怀里。
苏西来的手在沈记年的上衣下摆和纤细的腰线间不停徘徊,他得寸进尺地想:“如果往上再撩高些许……。”
该是何等风景?
他缱绻的遐想才抽出一点嫩芽儿,沈记年突然猛地推开了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般站直身体拢了拢衣领,而后静静地望着一脸懵懂的苏西来,好半响,才幽幽地问道:“你是不是处过女朋友。”
这句话微妙的问话把苏西来逗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