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场春雨过后,初夏莅临,天渐热起来。
沈记年初入家装行业,准菜鸟一只。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凭着一副倔性子和异于常人的学习能力自制力,在师父杜云的耐心指导下,竟然已经能用CAD和3D绘制出不太复杂的施工效果图了。老同学优秀,曹赫奕脸上有光,便决定五一全公司放大假,给沈记年办一个正式的欢迎仪式。
然而,沈记年拒绝了,理由是“不喜欢热闹”。
曹赫奕在办公室时口沫横飞, 眉飞色舞地把欢迎仪式吹出了总统选举般的隆重感,结果被沈记年以这么个破理由无情地,礼貌地拒绝了,心里就不太痛快了。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也是沈记年的老大,被小弟这么下面子,脸上哪儿挂得住。
沈记年对于他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不慌不忙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金色卡片推到了脸色已然不太睛朗的曹赫奕面前,曹赫奕拿起来一看,登时傻眼了。
“乖乖,看不出来呀,你还有这地方的会员卡。”曹赫奕看清金卡上的名字后,简直要瞠目结舌了。
“这卡我留着跟张废纸没什么区别,于你就不同了,里面的妞儿绝对合你眼缘。”沈记年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恬淡而正经,这种在良好市民眼中无比腌臜的地方在这一刻被他说出了种雅致感。
曹赫奕不客气地把这张卡收进衣兜,还是想不通, 有什么事值得沈记年用一张在圈内闻名遐迩的高档休闲会所金卡来弥平他的拒绝。
这可是一年的会员呀,抵一个白领五年的工资了,就算他视”金钱如粪土“,也不能这么眼都不眨地糟蹋呀。
他都替沈记年肉疼。
沈记年淡淡地笑了下,说:“其实我要去疗养院陪我妈。“
未免曹赫奕瞎想,他只好说了实话。这个理由才足够夯实,曹赫奕也自问他并不是什么没有人情味儿的老板,沈记年为什么非要在贿赂完自己后才说出来。
不图小利,必有大谋。
“你别多想了,这张卡也是我无意中所得,我留着真没用,与其扔了,还不如给你,物尽其用嘛。”沈记年边用指头轻扣身前的老板台台面,边微微歪头,好笑地望着满脸写满孤疑的曹赫奕。
曹赫奕亦隔着老板台看着沈记年,在他的印象里,沈记年在学校里基本不怎么跟人说话,独来独往,万不得已之下,才偶尔和他们寝室的人讲几句,存在感极低,若不是容貌太过优越,被许多学姐学妹惦记,基本没什么存在感。
“人总会变的,你会,我也会,很奇怪吗?”沈记年通过曹赫奕脸上的表情很快洞悉他内心的想法,又笑着补了句:“譬如我以前从不抽烟,现在基本烟不离手,这也是变化。”
“你……”曹赫奕惊讶极了,他们走出校园满打满算不过五六年,沈记年岂止是变了,简直就是换了个人。
“坦白讲,我不甘心只是做一个助理抑或封顶也只是个设计师,我想跟你学做生意。”沈记年溶溶笑的眼睛里匍匐上来一种名叫“野心”的东西。
这样的沈记年分外动人,曹赫奕跟下了蛊般,晕乎乎地颔首点头:“好。”
转眼到了五一假期,沈记年先去H城陪了母亲两天。纵然周颖在疗养院已经调养得心境趋于平和,也能云淡风轻地和他聊几句沈兴国了,对于“离婚”这事却一如既往地执著坚持,说来绕去都是“除非沈兴国净身出户,否则免谈”,激烈点就是“你回去告诉沈兴国,骚货就是再能生,老母猪下崽一年一个,她姘夫不净身出户,她就永远只能做只见不得人的野狐狸。”
沈记年没辙了,就不再跟她聊这个话题了。
假期只有短暂的三天,沈记年在假期的最后一天下午返回了S城,一进门,他就紧紧抱住了前来给他开门的苏西来,把自己整个人窝进了他怀里。
苏西来轻抚着他的背,直觉他在他妈那里受了气。
他把沈记年抵在门板上温存了好大一会儿,直到沈记年眼神迷离,身子酥软,才放开了他。
沈记年气息紊乱地靠在苏西来胸膛上歇了会儿,半响过后,调顺气儿的他抬起头,狠狠白了苏西来一眼:“你下次能不能轻点,早晚被你弄死。”
苏西来:“……”
他已经很温柔了。
沈记年一手拉行李,一手拉着苏西来的手走到沙发前坐下,他把行李往空地上一放,跟只树懒似的又歪到了苏西来身上。
“我妈死活不肯离婚,怎么办?”沈记年提到这茬,总是既无奈又无力。
对于沈记年爸妈的事儿,苏西来略知一二,但他毕竟是外人,当人儿子面语人爸妈是非,实为不智。
他低头用手背轻抚着沈记年半边清秀的脸宠,心中盈满了心疼和温柔情意。
这个男人,他真觉得怎么爱他都不够,他的父母怎么舍得伤害他?
一想到那天沈记年妈妈和小三在门外吵架的情景,他就觉得自已需要再强壮点,再成熟点,再有能力点才能保护他,为他遮挡一切风雨。
心之憧憬,情之所至,苏西来忍不住亲了亲沈记年的头发。
“我问你话呢,怎么办?”沈记年揪着苏西来胸前一小撮衣服,上眼睑微微朝上翻着,希望苏西来说些什么。
苏西来握住他揪着自已衣服的手,斟酌了下说:“阿姨无非想让你爸把全部身家留给你,你爸肯定是不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