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寐大嚼着零食,躺在温泉里看书,旁边放个蓝牙音响,好不惬意。
看的什么书?
记载自己几万年来光辉事迹的史册。
听的什么音乐?
歌颂自己神仙形象的同人歌。
如此熏陶着,假寐不禁感慨:“噫,我就是这样一个崇高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收起一个刚从书堆上掉下来砸到他脑壳的异形骷髅头,迈过十个香炉,穿过几帘毛笔、走过貂皮虎皮白鹿皮。
就在他即将拿到他的画轴和肉脯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就像个1000W灯泡一样通身蹭蹭放光,能亮瞎墙上绘的眼睛图腾。
照理来讲,作为一柄氏宗主代代相传的剑,在尹氏亡族以后就不该出现这种被尹氏人召唤的情况了。
前世被召时,假寐惊讶地把口中零食囫囵咽了,“三公子么?!还是孤烟?!”
可怜他喊都还没喊完,咽也没咽完,就凄凄惨惨戚戚地被动化为剑形,刹时不知越过了多少城池,被一人握在手里。
刚一看见那抹给佬紫,便知是三公子尹棋灯。
惊悚,恁的惊悚,这莫非是传说中的诈尸?又或是他没被咬得太碎?假寐又细细一瞧,发现尹棋灯虽然仍是那么个精致男孩,但是似团气一样透明,看来是条魂。
这这这,是被消化了?
可他什么时候起用剑来干架了?
正疑着,尹棋灯将他提起来递给一人:“那你捅死你寄几啊!从剑尖捅到剑柄,不然我不开心。”
噫,这不是鄙人印象中的尹棋灯。至少他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讲话的。假寐正兀自思索着尹三公子经历了什么,只见接过自己的男子修八尺有余,五官如雕塑般立体,俊而冷漠,不染尘白衣滚绛边,一手负至背后。
呜呼!那个男人!
假寐忙察看自己在哪,只见崩塌龙椅、被吓得作鸟兽散的文臣、各自摆格斗pose的武将。一条长龙盘在大殿上,对所有棋灯以外的人施以威压,虎视耽耽。
这是卖花声煞的皇宫。
溯界的国家,向来以四字词牌名作国名。有些国头顶君主,如卖花声煞,楚老贼便是皇帝爷;而有些头顶氏族,如假寐所属的尹州三台。
假寐不禁暗爽:噫,三公子,干得漂亮!像一万年前一样端了这儿!别停,继续威胁这群楚氏狗贼,我倒想看看靖霜发火是什么样子!
楚旒盯着手中的剑,做了个“是你”的口型,眼里闪过不可置信,紧接着便是悲。悲得假寐感觉自己不是一把剑,是瘫倒在床奄奄一息的老妻,楚旒是呜呜呜哭着的老夫。
假寐在楚旒盯着他时问系统:“被强人锁男算糖吗?”
这样问是因为,他知道下一刻楚便要一剑捅向他自己的心脏了。三分为了满朝文武的安危,七分为了他那点悔意。
“算啊!值五颗。”
嗟夫,我豁出去了!
真让楚旒把自己给捅了是绝对不行的,万万不行的,只能化为人形,这样捅上心口的就不是剑尖了。
可是,也好不到哪去……
楚旒的心口迎来的不是乌黑锋锐的剑尖,而是后脑撞来的假寐。他握着的也不是纹了银茶靡的剑柄,而是假寐的两只手。
乍一看,就是强人锁男的可怕姿势!
暴躁假寐奋力一挣,一个飞腿踹向楚旒:“这什么表情!你赶紧给我放开!”
一气急,便想咳血。死命忍住咳嗽的冲动,转身对尹棋灯道:“三公子,鄙人有一策,你且听来。”
假寐刚要施展他最擅长的诳人之技,尹棋便“哇”哭了,边梨花带雨边捶他:“你不好!”
假寐早就知道这个尹棋灯失智了,也没有被吓到。一切暂且按照原剧情跑,话也回忆着以前的喊,只要靠着赚糖、看作者的大纲和存稿找出幕后大推手,敲爆他们的脑壳!
楚旒一把把他拉离尹棋灯十步远,站在俩人中间,不悦的神情竟比方才被威胁时还明显得多,居然还吓着了尹棋灯,激得他拔腿就跑:“呜呜……你们都不好!”
“我很好!唉……等等啊!”假寐眼见着他跑到殿边缘的栏旁一跃而下,忧心他在这种失智的情况下会不会又被这凌空大殿的高度吓到,便要去追。
鄙人对尹氏的一片忠心天地可鉴耳!
连一步都还没跑出去,楚旒掠到他面前,手一抬,呼啦啦不知从哪飞来数条捆仙索,把假寐缚得似个茧。
捆不着尹棋灯,一半是因为他是魂体,一半是因为他能御妖鬼神兽替他挡碎魂的破阵符。而假寐不一样,他肺上破了个洞,又是实体。
方才还威武的龙失了操控者,此刻趴得如一条冬眠的蛇,势力的天平无情地倾向了楚旒楚靖霜。
楚旒定定地盯了假寐一会儿,而后负手,绕着他缓步走起来。一步一打量,眼里是无法遮掩的欢喜。
“看什么看?莫非鄙人艳压你后宫三千佳丽?”
楚旒淡淡一勾唇角,挥袖,在空中展开张雪白的纸,极迅疾地写道:“押他入后宫。”
“喂!那也不至于拉我去给她们做榜样……咳,咳咳咳……!”
惨甚至哉!
楚旒一见他面色更苍白了几分,咳血而踉跄,心下一惊,一个步便架住了他肩。
此时底下尽是一片慌声:
“那,那眼睛——是‘假寐’,凉孤烟那柄‘假寐’!而而而且又是人形了!”
“快遵旨去,去,去押啊!”
不是,重点难道不是“后宫”这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