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气死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就快要掉下来了!那可不是御剑能解决的事!”
“我知,”楚旒往前一步,“忘尘者上而入仙途,眷俗者下而堕阴间。但是,成仙之人,兆年来间或出现;能将你气得如此可口的,唯我楚老贼。”
穹门轰然关闭。
假寐气急狂躁:“你!你在找死!门……”
楚旒捋袖:“也不一定会死,你,看好了。”
他轻飘飘一跃。
地上的人惊得以为他疯了。
如有一个官踹了皇上一脚,报应绝不是被还一脚。眷俗而弃仙途、从苍穹之上跃下,也绝不止是摔成泥那么简单。
跃下的刹那,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交错劈来,空中炸出一团血烟花。
两个人的,不是一个人的。
“你疯了?!”楚旒拿血肉模糊的手去推假寐,后者云淡风轻道:“不好吗?呀,你能出声了!”
楚旒钳他的手:“下去,莫再挡了!”
“这才几道雷,等劈完了我再下去。呀,你怎么这就吐血了?!”
那是被毒哑的嗓子,强行发声,岂有不撕裂之理。
杜鹃尚会啼血,龙吐珠的蕊亦是血红,他楚旒怎会输给这两物?
“靖霜,你吼我下去也没用。你可知当年我摘下假面认认真真地看你一眼,是何意蕴?”
仍在坠落,耳边轰鸣。
楚旒心知推不开他了,干脆将他一抱,把他锁在怀里,妄图护住他。
怪,怪哉,雷明明是鞭在他身上,血肉翻溅的却是假寐!
假寐笑道:“像我这种修成人形的物件儿,砍不坏打不死,只有一处命门,也是唯一一处弱点。命门一般都是被严加保护的,故而我几乎从不摘假面,那假面上有很强的保护结界。若是把命门暴露给别人,咳……”
楚旒将他护得更紧:“别讲话了!”
“咳咳,没事的啦。那意味着,你摆不脱我了,我从这只眼里随时可以看到你在干什么,甚至可以把你的一切变成我的。这是连结。这也是为什么只有你捅出的伤愈合不了,你手抹完药后不久它便好了。而现在……”假寐咳一口血,潇洒抹唇,“你受的伤都归我。大声地说出来,感动吗?”
楚旒身上的伤,真的都被转移到假寐身上了。假寐昏昏沉沉,几乎已不成人形。
“鸿笈!!!”
嘶吼出血来,谓啼血。吐出血来,谓龙吐珠。
待到假寐过了一个甲子醒过来,揉揉眼睛,看到窗外雪中有棵红豆树,朱朱白白。再看看谁环着自己的腰,“呜哇!”鬼族?!
何谓鬼?
因向往而生执念,因求而不得故疯魔。人变成鬼并非罕见之事,否则不会有鬼族。
可以想象,楚日日夜夜地守着。
“伤好了一点点……”
“又好了一点点……”
“怎么还不醒啊……”
醒吧,醒吧,醒吧……
他曾等过五千年,那见不着人的一万年竟比六十年的咫尺天涯好熬。
终于,眉聚作两圆朱红,额两侧的骨穿破皮肉而出。
又是一只鬼。
系统无奈道:“啊,这一波经典的作者操作。当时我也很佩服宴主的脑洞。”
假寐道:“而且,鄙人把他吓成了鬼就罢了,为什么鬼族有引魂灯这种东西,非要将新鬼拉到鬼窝里啊?连我这个不是鬼的都被吸引了,结果到那鬼地方,左被虐、右被虐,惨甚至哉!”
“其实如果跟鬼无关,按照设定,是看不见引魂灯的。也许您真是鬼主那颗铁蛋呢?”系统好意提醒道。
“额……细思极恐。总之,这一世楚旒登仙之前,我必废去他三成功体,这样他就不够格飞升了。反正他就算只剩七成功体也能横着走,假寐寻楚旒而去,“现在自然是要找到不周把他灭了,省得像之前那样被囚禁调……呸,省得他拐跑靖霜,搞得他天天要与我断情绝交,早上捅我晚上踩我。当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吗?咦,毛毛,你怎么了?”
毛毛“额”一声:“那个……您最好现在去找圣上,有奇妙的事情会发生。”
楚旒一见假寐双眼灼亮得怕人,两步并作三步跑将他一锁入怀,“砰”的一声撞:“我骗你的。”
“干什么干什么?!边儿去!”假寐用膝盖顶他,“发什么疯呢,你这样的人也会说谎!开笑吧!等等,你怎么说话了,你这个时点不是还哑着呢吗?!等等,怎么是鬼版楚旒?!”
楚旒如梦初醒,看了看他:“……我冲动了。”
假寐正懵着,一只小毛团子从楚旒的袖子里滚出来:“圣上,穿越回哪一个时间点是随机的……”
“什、什么情况,有两只毛毛?!”假寐捉出自己的那只,惊异道。
楚旒那只毛毛跳上楚旒的头,解释起来:“圣上听说斋主死了以后……”
“什么?!他不是比我死得早吗,怎么会听说——草,”假寐磨起牙来,手上骨节喀喀作响,“该不会是那绛袍鬼诓我?!”
楚旒哑声道:“……那是我。”
“啥、啥?!”
“你聪明一世,怎没注意到,从来只有我和那绛袍摆弄过你的左眼?”
“……我,我特么……你被剥得剩层中衣,然后抽上三四百鞭丢到那冰水里浸着不出来试试?你能思考?!我甚至有几次把红的看成绿的!”
“抱歉……我实在无法。不周要你只作他一人的佩剑,将命门给他,与他连结,便只能让你暂收回与我的连结。”
系统毛毛道:“为了解开那连结,你二人必须断情绝交,于是圣上想让您认定他是个拔哔无情的渣男,啊呸,认定他是个薄情负心郎……这说法好像也不对。”
“我就知道!噫,你哪里骗得过我,就你?哦呵呵,”假寐喜极,翘鼻尖摊手,“都被我吓成鬼了,哪有那么容易渣掉。啊,对辽,你怎么重生的?不不,先说你被谁弄死的……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