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王掩盖不住满脸的疲倦与不悦，问道：“白卿还有何事？”
“事关昨日王城守卫。”我斜睨了卫庄一眼，“王上，据臣所知，昨日有一段时间王城守卫瘫痪，若非身为王都守卫的卫大将军失职，想必天泽不会这样容易就进入王城，那么太子殿下也不会——”
韩王果然皱起了眉头，随后问我：“白卿以为该如何？”
我抬头，斩钉截铁地说了四个字：“革职查办。”
韩王一愣。
他揉着太阳穴想了好久，最末却没有同意我的话，他道：“卫将军自上任以来兢兢业业，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寡人以为小惩大戒即可。”
我一垂头，道：“王上说的是。”
“按我国律法实行便是，此事交予白卿处理。”韩王揉着脑门要打发我们，“寡人累了。”
*****
王宫地牢。
我悠悠地站在地牢里，将一根铁杵烧到发红发烫，铜柱上绑着的人是卫庄。
韩王把惩戒卫庄的事情交给了我，作为一个秉公执法绝不姑息犯人的好少年，我托谢青湫找了几个刑罚，最后挑了这个。
号称牢中BBQ。
铁杵触及皮肤的那一瞬间，我听见了烤肉的“滋滋”声，同时也闻到了一股焦味。
卫庄咬着牙关，硬是半声没吭。
我看着他的脸色白了几分，就道：“痛就别忍着，这里就你我两个人，喊出来也没别人听见，我不会把你这么丢人的事情说出去的。”
卫庄盯着我，脸上显然是痛极了的表情，但他的嘴角就是勾起了一个凉薄的笑意：“你就只能做到这样的程度么？”
我眨了眨眼，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道：“我不忍心啊。”
正欲再加热一下铁杵的时候，谢青湫在牢门外轻轻喊我：“侯爷。”
“扫兴。”我将铁杵放下，走了出去，“怎么？”
他有些为难，顿了顿才道：“侯爷，红莲殿下在地牢外，快拦不住了。”
“你们是猪吗？”我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便压了压嗓子，“一个公主都拦不住？”
谢青湫愁眉苦脸道：“好歹也是公主，宫里的侍卫不敢太过逾越。”
我翻了个白眼：“出去看看。”
我与谢青湫还没走到地牢门的时候，就听到外头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训斥。
“你们还敢拦本公主？告诉你们，不让本公主进去的话，要你们好看！”
侍卫们的声音的确是带着恳求无奈的，我长长叹了口气，挺直了后腰走了过去，边走边道：“怎么回事？”
侍卫见我来，像是纷纷松了一口气，领头的一个立刻向我行礼，道：“侯爷，公主殿下要进地牢，小的们实在拦不住。”
我摆了摆手让他下去，又与谢青湫上前，道：“红莲殿下。”
红莲见到我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脸上的神情立刻就变得仇恨起来。
“是你害庄入狱的是吗！”
我面不改色，也不避讳，直接道：“是啊。谢青湫，送公主回宫。”
“是。”谢青湫上前几步走到红莲身边，“殿下，请回吧。”
红莲用那双漂亮的杏眼将我瞪了片刻，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仍旧面无表情，“因为他挡了我的路。”
红莲被我的话惊了一惊，看我的眼神也变了又变，末了她恨恨道：“白楚楚，我恨你。”
她还是个不会隐藏情绪的小女孩，爱
和恨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其实就算她不说她恨我，我也看出来了。
心中没来由地一痛，虽然我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但是这一天还是来得有些突然，于是我没好气地向谢青湫道：“还愣着干什么？把公主送回去。”
说罢也不再管红莲在用什么表情看我，转身就回到了地牢中。
“红莲来看你了。”我笑眯眯地瞥了他一眼，“她对你可谓是关怀备至。”
不过卫庄好像对这件事并不在意，他问我道：“这也是你的算计？”
“你指什么？”我歪了歪头，“哦，你是说你入狱的事情？”
他看着我。
“我早就说过让你不要当将军你偏不听，那我只能耍点手段把你拉下来了。不过韩王不会这么轻易就革了你的职，权利平衡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所以就先委屈你，受受皮肉之苦了。”
他咬了咬牙，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他呢？他去秦国，也是你安排的？”
我直视他的眸子，深吸了口气道：“是。”
“你把他送去秦国，就是为了削弱韩国的实力？”
“这个国家苟延残喘的时间够久了，其实你心里也清楚，韩国，最终不可能是七国之主。所以你还在执著什么？”
卫庄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最末他只是平平静静地看了我一眼，但这一眼却让我觉得如入深渊。
*****
卫大将军因太子遇刺一事自请闭门思过三个月，张平因勾结天泽陷害太子入狱。
韩安在朝中的心腹重臣突然之间只剩下了我一个。
现在的局面就是我想看到的。
一个月之后，秦军如滔滔的长江之水，自韩国西面而来。
韩国的气数早已将尽，十万白甲兵连年抵抗外敌也已经不堪重负，再加之新的南阳郡守是我特意派过去倒戈的人，是以边境还未动兵，就直接投降了。
再然后，秦军铁甲势如破竹，一路上行动都十分顺利，不出半年的功夫就打到了新郑城外。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我的帮忙，出卖情报、临阵换将，都做的得心应手。
这是我和嬴政的交易。
秦将已经许诺我，等韩国国破，就将我的功劳上报，让我去秦国做官。
当然我还没有傻到相信他的话，身为韩国的侯爵还手握重兵，国破之后我只有死路一条。
相信的话大概我活不了多久，反倒是不相信他的话我还能活的更久一点。
夜，繁星如豆。
我在后宫找到了红莲，她倒是很冷静，全然没有宫中其他夫人的惊慌失措。
“殿下，秦兵就要攻来了，臣先护送公主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