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六年,农历冬月十七,顾寒瑞领了一纸军状,率着手下师部一个旅前往苏北一带的徐州走马上任。
这一天不吉利,顾寒瑞在出发前就知道了,为什么会知道?咳,管他为什么知道,反正不会是顾寒瑞一大早在冬日里起来、穿好军装、再打扮得人模狗样地往床头那面墙前一站,去扯了页历日本才知道不吉利的。
这事儿算起来,还得从上月开始说起。
都说军人严谨,可顾寒瑞却把日子过得糊涂,往往过了月中还以为是在月初,到了冬天还以为是在秋天,副官给他买的历日本挂在墙上,一开始瞧着新鲜还连着撕了几天,到了后来,历日本上落满了灰都没人管它,冬日下雪的时候还把这位顾少将好一惊,以为日子还在九月底。
那天顾寒瑞去训兵,到了中午天上洋洋洒洒下起鹅毛大雪来,这位少将搓着手,抬头望着天,叫起来:"嗬!这么早下这么大雪?"又转头扭向手下那些老油丘八和新兵蛋子们,"苦了兄弟们啦,这九月底就下起大雪来,你们回去记得早早添棉衣!"
底下一群人憋着笑,待到顾寒瑞走了,兵里面就给他起了个浑号叫"棉衣少将。"每到顾寒瑞要来训兵的时候,师部里就偷偷喊开:"棉衣哟,棉衣来了!"
这样喊着喊着,连顾寒瑞也有所耳闻起来,喝了口烧刀子,把酒盏很豪气地重重拍在桌上,声音不无得意:"棉衣好,就叫棉衣!没有棉衣不行啊。"
顾寒瑞是个开得起玩笑的,和部下也愿意乐呵呵闹在一起,没点做军长的样子,副官常拿他取笑,一听这话,笑起来:"有句老话,不知军座听不听呢。"
顾寒瑞一挥手:"说!"
副官笑起来:"都说女子是娘的贴心棉袄。"
顾寒瑞哈哈大笑,推了副官一把:"去你的,一个师都是子弟兵,哪来的花木兰!再说,我也不是个女的!"
副官摇摇头,取笑道:"可知军座不爱娇娥偏爱男郎呢。"
"哈哈!这话错了,什么偏爱不偏爱?但凡是合了爷胃口,管他男的女的,爷都要!"说着顾寒瑞就又饮了口酒,很好看地笑起来,理了理军帽,站起来的时候神情收敛些,可还是挡不了那一身的玩世不恭气质,右嘴角勾起,露出一个有些坏的笑,那张脸因为这笑,一下子风流相全显出来了,一身的倜傥。
顾寒瑞在欢场里逛久了,会哄人、脾气好、舍得花钱、长得也一脸招桃花的风流样,算起来前前后后跟着他的欢场人也不少,男女都有,什么交际花、陪舞女、青楼头牌、扮旦角儿的戏子、男倌,一圈数下来,都有。
可有一点怪,那就是顾寒瑞的身边从不见良家人,跟了他的不是**便是戏子,按说就是顾寒瑞什么都没有,光凭那一张脸都足够招来好几个太太或军爷来带他去吃软饭的了,更别提那些个刚到了年纪芳心萌动的大家闺秀,难道良家人倒不比那**戏子好?顾少将这算得一笔糊涂账。
"糊涂儿?"顾寒瑞瞪旁边说话人一眼,又搂了旁边的粉头喝酒,一口干下去哈哈笑起来:"良家人我是这辈子也不想碰的!有什么好?我就爱玩儿!像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