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个白衣女子,一个很漂亮的女子。
比起马文鹭的明艳动人,女子的面容稍有黯淡。憔悴的神色覆上了清丽美貌的面容,但让女子却增添了一分凄美。
看哪怕是面容的憔悴,也没有让女子端庄优美的姿态失色半分。
她曾用一杆笔轰动洛阳,一把琴名扬天下,也曾一笑倾倒众生。如果说马文鹭的名声是美貌家世再加上杀出来鲜血,而她的名声同样是美貌家世,却加上的是传颂出来的才华。
“昭姬……不,蔡夫人。”马孟起显然言语中有几分失态与慌乱,不自觉收起他的纨绔模样,端正坐好。
其他人不认识这个女子,可听到马孟起的称呼却都明白了这是谁。蔡琰,蔡昭姬,蔡家长女,卫家儿媳。
蔡昭姬浅浅一笑:“一别多年,蔡琰不复当日,世子却是风华依旧。”
当年打马洛阳的少年郎,除却喜欢上男人的孙伯符,几乎没一个敢拍着胸脯说对蔡家大小姐没动心的。
蔡琰她美丽,端庄,温柔,善良。
她才华出众,她精通音律,她就像天上的皎皎明月,像月宫中的姮娥仙子,是万千男儿心中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哪怕将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堆砌在她身上也不为过,只因为她是蔡琰,独一无二的蔡昭姬。
在座的其他人比马孟起先回过神来,赵云看着蔡琰又不动声色的扫视一番,而马文鹭带着提防看着蔡琰。不仅仅因为对于女性的相斥,更是因为她乱了兄长的心神。这次天子定是邀马家对付董卓,哪怕来的是皇亲国戚,或者是司徒司马,马孟起也能不屑一顾,可偏偏,来的是让马孟起心如钢铁也融了几分的蔡琰。
蔡琰站在中央,坦然自若的接受着众人的注视。
马文鹭暗自掐了一把兄长,低声道:“长安针对你而来,你待会别说话,什么都别应,听我的。”马孟起回神笑了笑:“不过是少年时期一点遐想而已,如今已经消失殆尽,不必惊慌。”马文鹭心想最好如此,她对她兄长的脑子从来就没有过多少信心。
“夫人请坐,夫人为何而来?”刘备起身询问道。
蔡琰缓缓坐下,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刘备:“皇叔看了便知”。
刘备接过,刚一展开就脸色大变,他颤抖着问蔡琰:“这是,这是……”
蔡琰带着悲炝道:“正是天子血书!”
在座的除了马孟起都面色剧变,马孟起接过来血书,刚准备面无表情的递出去,却被马文鹭踩了一脚生生止住。
“国贼当道,竟将天子逼至此!”马孟起假意悲愤道,而在他眼里,刘协无能也是活该如此。
赵云接过血诏,他对龙椅上那位于民无功的天子没有多大的感情,却也被堂堂天子被迫无奈写血诏求助而震撼。
他看了眼血诏,问道:“这只有半边?”
刘备是太震撼没有注意到内容,马孟起摸了摸鼻子,他是根本没有看写了什么。
蔡琰答道:“另半边在盟友手中,他说要留为信物。”她说话的同时起身,面向刘备和马孟起跪了下来,“求皇叔、世子救救这大汉江山吧!”
“夫人快快请起。”刘备赶忙扶道,“备自当为我大汉江山竭尽所能,只恨自己屈居实在无力和董贼相拼。”
马孟起望着跪下的白衣女子,脸上神色莫名。她不像昔日的她,少女时候的蔡琰,不卑不亢,再大的权势也不会让她低头半分。她却又还是昔日的她,她的跪不是为蔡家,甚至也不是为刘家,跪的是她的腿,弯的却是汉末的脊梁。
当年在洛阳,他也不情不愿的叫过蔡邕老
师,也调笑着叫她一声师姐。多少纨绔,被家里打包送进蔡家,听那些知乎所以的废话。无论是哪个身份学生,蔡家的人总是一视同仁。马孟起还记得,那个老师从来不是的自以为是酸儒,他骨子里的坚/挺与风骨让很多人都自愧不如。所有的人都以为,蔡琰会嫁给一方诸侯,或者是个名门贵公子。却没想到她携手的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书生卫仲道,一个曾经兴旺到极点却又沦为商户的卫家。
谁做皇帝,对蔡家都没有影响。蔡邕是天下的大儒,是有资格的大家,谁也不会得罪他。甚至比起皇帝的无视,董卓比汉家帝王对蔡邕更为优待。
直到马文鹭又掐了一把他,马孟起才缓过神来。对上妹妹恨铁不成钢的眼话,沧海桑田,人事易变。谁做皇帝又有什么关系呢?马家关心,可他不会在意。蔡家是为天子还是为黎民又如何呢?只是可怜,一代佳人充当了说客,为那些庸人奔波。
在商量讨董大业也能走神,马文鹭对兄长已然绝望。她清了清嗓子道:“可是,与我西凉马家,又有什么关系?”
蔡琰温声道:“此计,只需要世子出手,控制住大军即可,不需要西凉一兵一卒。”
马孟起显然在状况外:“不是,我……”
“我兄长是何等身份,岂能以身犯险?”马文鹭打断马孟起的话,“二十万大军,若是董卓留下后招或是吕布赶到,我兄长绝无生机!”
西凉,在马孟起未长成时,是董卓的天下。直到董卓的重心转系到洛阳,再马孟起的崛起,成为羌人心中的天将军,马家才控制住西凉。赔上马孟起,不但是赔上候府继承人那么简单,更是整个西凉。
蔡琰心中很清楚,让马孟起这种位高权重的人去做这种毫无利益的冒险,实在是强人所难。可父亲说,马家是不会希望董卓执掌天下的,马腾不会甘心再将西凉还给董卓。而她别无他法,她不善游说,不喜权谋,可她在沉浸于丧夫的悲痛时,父亲来看望却带着天子血诏时,她便知道,她肩负的是什么。
整个洛阳城,有资格接此重任的人,都在董卓的监视之下。
夫丧,父命,天子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南北奔波,她已然精疲力竭。马孟起是最关键的一环,没有他,大人所有的算计都功亏一篑。
赵云看着蔡琰疲惫的面容心生不忍,本是望族嫡女,却无端卷入这场纷争之中。她一身素净,以她的身份本不该如此穿着的,除非……
“天下即将易主,董卓继位民不聊生。唯有禅位之时,是我们动手最好时期。此计不敢说万无一失,但我等并尽力护得世子安全。”蔡琰如此道。
“谁定的计策?”马文鹭端起茶杯悠闲道。有很多人希望董卓死,她也是其中之一。董卓不死,马家不可能完全掌控西凉,董卓随时可以反扑,可是这个赌注,不该是马孟起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