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种轻松温馨的氛围在队伍浩浩汤汤行至了京兆府尹衙门的门口,就戛然而止了。
“民女有冤!请皇上为民女做主!”一个浑身缟素的年轻女子,蓦地从路旁冲出,不顾侍卫刀枪生生挤到了路中央,“咕咚”一声就跪在了马前。
“吁!”
那马上的侍卫忙得勒住了马缰,紧接着几个御林军已经将那女子团团围住,刀架颈上:“哪来的泼妇!找死不成?!”
“民女有冤!要请皇上为民女做主!”那女子面不改色,双目如炬,声音却更大了,一时间引得站在墙边回避的路人都忍不住回头侧目,这还是数十年来头一遭有人拦驾告御状,实在新鲜。
队伍被这么冷不丁地逼停,御林军统领傅如啸也策马过来,居高临下地打量那跪地的女子:“想告御状是吧?”
那女子点头:“正是。”
“你这小小女子!告御状的规矩你且清楚吗?”傅如啸又冷喝道,“要不是不知道就快快让开!少拿自己的性命玩笑!”
那女子面不改色:“民女清楚。”
“很好,”傅如啸点点头,讥诮地看了看那骨瘦如柴的女子,然后又策马回到了鹿明巍的轿撵前,下马,隔着帘子恭恭敬敬对里头道,“启禀万岁爷,有一女子当街拦驾,要告御状。”
鹿明巍烦躁得不行,当下放开了丽妃和万贵妃,挑开了帘子,甫一瞧见路两侧乌泱泱的人,登时就更烦躁了,若是此时他不理睬那女子,自然有累圣明,可这女子也实在太扫兴了,到底鹿明巍还是皱着眉点了点头:“且让她告吧。”
“是,卑职遵命。”傅如啸躬身领命,一边对身边的副将挥了挥手,那副将点点头忙得招了几个人朝府尹衙门里头跑去,不多一会儿就从里头搬来一个一丈长四尺宽的钉板摆在了路中央,顶板上头的钉子每根都是一寸的长度,在日光下闪着银光,引得一众百姓都为那瘦弱的女子提心吊胆,傅如啸则指挥着轿撵前的人马推开。
大荔有法,贫民去刑部申冤,以民告官者,需要先掌嘴五十,若是要当街拦驾告御状,则是要滚钉板,而且还要在滚动中背出诉状的内容,一个字都不能错,这样朝廷才会受理,所以大荔开朝以来,有胆子告御状的不出三人,这还是头一位拦驾告御状的女人。
那女子面无惧色缓缓起身,然后躺倒了钉板上,尖锐的钉子刺入后背,她的脸更加惨白了,但是她的眼神却愈发坚定了。
“万岁爷明鉴,民女方氏珍璃,乃是赣南知府方泽端之女,民女今日要状告驸马陈世安!”那一女一边在钉板上滚着,一边高声呼喊,一字一句都清楚地传到在场的每个人的耳中,“民女十八岁嫁于陈世安,当时陈世安不过是凶相僻壤里的穷秀才,在民女和父亲的资助下,不过只用了短短五年的功夫就从一阶买不起纸笔的穷秀才一跃成了天子门生,得了玲珑公主青眼,这位早已婚娶的状元爷削尖了脑袋要做玲珑公主的驸马,他不思感恩、反要停妻再娶也就罢了,不过是个白眼狼,民女也不稀罕,但是当时民女怀有身孕,他竟然亲手要灌民女堕胎药,幸亏被父亲及时拦下,这才保住了民女腹中孩儿一
命,后来陈世安留下一纸休书就返回京师迎娶了玲珑公主,民女只当是噩梦一场,打算好生拉扯孩儿安分度日也就罢了,但是不想两年之后,那陈世安竟又起了杀母夺子的心!”
那女子在钉板上翻滚着,一身白衣早被鲜血染红,她的面色更加惨白了,但是她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继续翻滚着嘶吼道:“去年底,赣南城内忽然出现了一批外来的侍卫,终日在知府衙门周围打转,民女父亲曾在兵部为官,认出其中有人竟是宫中侍卫,父亲害怕这些侍卫到来与陈世安有关,所以于今年正月十五,父亲将民女偷偷送出了赣南,哪知道民女甫一出了赣南,竟被两百多位侍卫追缴,那起子侍卫紧追民女车架,逼得民女最后冒死抱着孩儿跳车,这才躲过一劫,后来也是从一位受伤的侍卫口中才得知真相,那陈世安因玲珑公主不能生育,这才起了杀母夺子的心,民女这里有那侍卫的血书,还有那侍卫的宫禁腰牌。”
“那陈世安先是停妻再娶,后又杀母夺子,其人心思歹毒可见一斑,民女实在难忍悲愤,这才冒死进京告御状,来给民女和只有两岁的孩儿讨个说法,也要在万岁爷和玲珑公主面前揭一揭那陈世安的真面露,请万岁爷和公主千万别被陈世安给蒙蔽了!也请万岁爷一定为民女做主!”<!--r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