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府。
方泽端怎么也没想到,段增会夤夜前来。
“你说什么?左相来了?”方泽端忙得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忙得对管家道,“快请左相进来。”
“是。”管家忙得躬身退下。
“左相怎么这个时候会来?”郑作阳也放下了碗筷,忙得取了帕子来给方泽端擦手,一边又倒了茶给方泽端漱口,方泽端伏案看折子,他也一直在一边陪着,方珍璃亲自下厨给爷俩准备了些子小食来,爷俩也是才动筷子,这又忙得放下了筷子。
“八成是为了万岁爷的事儿,”方泽端漱了口,把茶杯放回小几上,一边整理自己的领口,一边朝正堂走,“万岁爷病重,我也一直忧心忡忡。”
“万岁爷病重,惠郡王离京,怀亲王被囚,若是此时万岁爷龙驭殡天,将军不是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登基继位吗?爹怎么还忧心忡忡呢?”郑作阳甚是不解,一边给方泽端撩开了帘子。
“你近来心思是越发不放在大事儿上了,”方泽端瞥了一眼郑作阳,一脸严肃道,自从郑作阳做了他的女婿,他对郑作阳的要求就愈发严格了,从前似是一对投契的忘年交,如今倒似是正儿八经地老子管儿子,方泽端打量着郑作阳的一脸尴尬,也一点儿不为所动,再一开口,语气就更严厉了几分,“别成日心思都放在后宅上,堂堂七尺汉子,成日都窝在后宅,像个什么话?”
“是,爹教训得是。”郑作阳被训得心服口服。
自他和方氏结为连理之后,人真是懒怠了许多,从前十来年成日为鹿知山筹谋,没过上一日安生日子,所以他自然贪恋如今和方氏还有小始休的好日子,媳妇娃娃热炕头,还有嘛比这梗舒坦的日子?
所以,他现在都轻易不出府门半步,方氏做饭他跟着,方氏绣花他就坐在一边看着,就连方氏梳头他都在一边巴巴黏着,方氏都被他烦的不行,哄他出去走走,别成日黏着人,然后他转身就去隔壁找小始休去了,爷俩趴在地上玩推板车,玩骑大马,小始休兴奋的嗷嗷叫,他能比小始休叫得更大声。
方氏简直是没话可说了,一边嫌弃地给这爷俩一头一脸的土,一边没人的时候,又忍不住去偷摸摸地亲一口郑作阳,然后郑作阳就更加不出门了
郑作阳吸了吸鼻子,摸了摸自己的圆鼓鼓的肚皮,觉得更尴尬了。
记得上此去见鹿知山和杜衡的时候,他这圆润的身躯还被两人嘲笑了一通
似乎自从住进方府之后,他就越来越胖了,越来越白了,而且也越来越宅了,比个大家闺秀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男人做到这份儿上,也实在是没脸了,郑作阳下定决心不能继续窝囊下去,他咳嗽了两声,把身子崩得笔直。
“也不是我要教训你,”方泽端觉得自己刚才话说的有点儿重了,他其实一点儿也不讨厌郑作阳,反而十分满意喜欢这个女婿,不过也正是因此,他才对郑作阳才格外严格了些,他看向郑作阳,沉声道,“明年朝廷恩科,我和宁郡王的意思都是让你参加,你这样的资质,这样的本事,难不成就真的甘心一辈子窝在后宅?”
“是,儿子明白,多谢爹和王爷为儿子筹谋打算,”郑作阳忙不迭点头连连,“那自明日起,儿子就着手准
备了。”
“这就对了,你从前也是个勤勉聪慧”方泽端点点头,正要再数落郑作阳两句,就瞧着管家提着灯笼引了段增进来,方泽端忙得起身和郑作阳一起迎了出去。
“段兄请!”方泽端拱手对段增道,一边引着段增进来,一边含笑道,“不知段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段兄见谅!”
“方兄不必多礼,”段增也拱手道,一边正色道,“咱们都不是绕弯子的人,旁的也不多说了,今夜段某过来,是有要事和方兄商量。”
“先去斟一壶蒙顶石花,再吩咐厨房做一屉青团、桂花糕。”方泽端对管家道,这意思是要长谈了。
“是。”管家应声退下,出门是把门给带上了。
“段兄可是为了万岁爷的病重一事前来的吗?”两人前后入座之后,方泽端看向段增,沉声道。
“方兄所言不错,”段增点点头,看了一眼坐在方泽端下首的郑作阳,心想既是方泽端留下的人,想来应该是方府的忠心幕僚,说话也不必藏着掖着,当下段增又转头对方泽端叹息道,“昨儿晚上,万岁爷的龙体忽然就不大好了,赵公公因此特意去寻了宁郡王府拿主意,白日里我又亲自去了一趟太医院,找了秦律好好儿询问一番,秦太医的意思是,万岁爷的病情即便能有所缓解,怕是也拖不过今年了。”
“竟会这般严重了?”方泽端不由得皱了皱眉,“前阵子万岁爷病重,后来还不是好转许多,说不定这次也能吉人天相?”
“怕是难了,到底这种病根治不了,且万岁爷的气性,是断断做不来平心静气将养的,哪里就轻易能好了?”段增摇摇头,顿了顿,又对方泽端道,“所以,段某以为,现在该是时候为宁郡王做打算了。”<!--r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