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赵云又走到了保健室门前。

一愣，一些曾经的回忆好像又压抑不住想要涌现出来，左胸口已经愈合的伤口意识形的隐隐作痛。

其实他根本放不下，除了逃避除了沉于练武，他根本什么都无法专注做，无法习惯回到孑然一身的状况，仍然会忍不住想念。

转身而去的一刻，保健室的木门吱呀而开，赵云顿住了脚步，好像有预感是熟悉的人为他而开了这道门。

进来吧。

赵钱孙早就知道赵云来了，原本也不打算开门理会他，唉，可是想了想，还是得帮这小子治治心病。

当作为丫头积功德也好，为自己积功德也好。

沏好了茶，赵钱孙难得心平气和，以不寻仇不打他不是谈论什么沉重的事为前题，与赵云共席相对。

伤都好了吧？

好了。

嗯。

又是一道冷场气氛，赵云单手捧着茶碗，望着碗中白毫的淡黄茶汤，明明香气清新，却一口都喝不下。

有事想问就问吧，别浪费我的好茶。赵钱孙看得出赵云那说不出口的心中千千结，主动给他一个开口的机会

她……现在好吗？第一次赵云觉得自己说话竟然可以这么有气无力又带着些心虚，可能自觉是亏欠她，所以连主动探问也不敢

我说好，你会想她；我说不好，你也是会想她，那我说不说有差别吗？赵钱孙不答反问，其实他大可以如实相告，反正赵云心里过不过得去也与他无关，只是他答应了人家，需要帮赵云一把

唉，果真是孽缘！要不是从那个地方取药时答应了那个人会帮她看着赵云，他也懒得理会这个小子。

有些孽呀，是自己作出来的，丫头也好，赵云也好，很久很久以前就注定了有些事是他们怎样都好也改变不了的。

赵子龙，放过自己吧。我只会跟你说一次，你爱听不听。华陀给丫头喝的药是我给的，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忘情水。她不忘记你，她会死，但现在也不见得她能好起来。

她糟糕的情况超越了我的想象，现在算是能像个人活着也是不易。日后，她能不能再度记起你，她会有后遗症抑或六亲难认，这都是无法预料的，忘情水也是未实验完成的药。她有哥哥照顾，给她安排最好的一切，无忧了，可你呢？就打算一个大男人站不起来吗？放过自己，好好也做个人，你过不去这坎你这辈子就废一半的了。

同为姓赵，或许五百年前也算是一家，说真的赵钱孙也不会希望赵云意志消沉，在这个乱世又少了一个英雄义士拯救天下。

只是，话说多了没用，听不听进去才是重点。

我需要一些时间，有些事刻在心上了，并没有那么容易将那痕迹磨平。我，唯愿她好，就好。赵云将茶汤饮尽，明明不是忘情汤，但把它也视为忘情汤一样所喝，想一饮洗去割舍不掉的感情

有些事呀，你偏越想忘掉，你就忘不掉，那么你倒是能正面面对，你能正视了，你就不会觉得它是你永远过不去的坎。赵钱孙可以发誓，这番话绝对是他对赵云说过唯一最善意的话，继而补道：如果有缘份，始终会再见。

谢谢老前辈。赵云抬手作揖，放下了茶碗，言：多谢老前辈照顾，赵云先行告退。还望……还望老前辈多照顾阿灵。

行了，走吧。赵钱孙对赵云扬了扬手，直至感觉到赵云走远了，才对屏风后的人悠悠说了句：出来吧，人走了。

一直藏身于屏风后的人默默走出，坐在了赵云刚坐的位置，自己替自己舀了一勺茶汤，并没有说话。

看着眼前那张和太史灵一模一样的脸，不一样的是多了丝许冷酷，眼底收了不少属于人类的个人情绪，赵钱孙也是禁不住想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