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灵是内疚的,儘管自己心裡有多少垃圾情绪,她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最终差点又再次因冲动而伤及无辜。
哥哥说了她多少次,为什麽她就是不会学乖学好?
垂头丧气的在校务处办理完退学手续,并且选择将成绩表以邮寄方式寄回江东,没想到一踏出教务处,遇到的是关羽。
藏不及手中紧握的退学文件确认书,太史灵有些惊慌,但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谨慎的看着对她报以浅笑释出善意的关羽。
我们有空聊聊吗?关羽态度温和,也没有主动问及太史灵退学的事,希望可以尽量令太史灵感到舒服
聊……什麽?即使记得胡金定说过关羽是她的二哥,自己也有些残馀印象关羽似乎真的对她没有很差过,但太史灵仍少不免作出下意识的防备
都好。感觉得到太史灵的紧绷,关羽随后退了数步,续言:当作在最后,我们再度重新认识。可能现在的妳仍对我和其他人感到陌生。也虽则,我们亦没有正式结拜过,但无论如何,妳也始终是我的妹妹。
犹豫了会儿,太史灵抿唇摇了摇头,其后提出了一个要求:关羽,答应我,不要将你看见我办退学的事告诉其他人。
让关羽知道,这已经是她意料外未能料及的事。她不想将事情闹大,毕竟她也不是什麽聚焦点,也不想和东汉的谁有太大的后续关係,或者被谁挽留。
行,我答应妳。一诺千金,绝不反悔。
两人到了离学校不远的蛋糕店,坐在了舒适的卡座,但太史灵根本放鬆不下来,面前眼前的蛋糕也没有食欲可言。
因为她不知道关羽要说些什麽,又想她说些什麽。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和妳说话,是在学校的图书馆,同样的妳心事重重,不太快乐。但后来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我们聊过更多,让我更了解眼前的妳是个怎麽样的人。关羽主动打破冷场,也维持着温柔的态度语气,虽然不擅长与女孩子说话,但若果将一切化成纯粹的兄妹对谈,那他还是可以的
太史灵不语,看了看关羽,其后挖了一口蛋糕,表示继续让他说下去。
妳很喜欢很崇拜妳的哥哥,同时也很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很棒的人,令他对妳刮目相看。我还记得在会长家裡,我在小园乘凉,妳端会上一壶热茶,然后有一碗洗好的枣子,我们就这样的开始聊天。那时妳常常开解我,然而明明妳自己也有很多心事,比我更烦恼更需要得到别人的开解。说起旧事,关羽的神色有些黯然,多希望时间可以退回太史灵出事之前,大家仍在一起生活
我跟你说过我的哥哥?关羽的话成功地带起了太史灵的兴趣,也同时觉得眼前这个关羽,符合了胡金定所告诉她的形象,而非对她有任何厌恶
说过,但妳从未提及过他是谁,是妳从御医所离开洛阳后,我们才知道的。给她添了些热茶,关羽再道:妳回江东以后,几乎是全无音讯,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很紧张很担忧。但见妳现在能好好的,才比较放得下心。
可是我骗了你们。我们本来就是敌对的阵营,我哥哥是江东神射手也是智囊团的成员。难道,你们一点都不介意吗?太史灵不解反问,更不明白为何明知阵营敌对,但他们却全无任何反感排斥她的动作
妳是妳,太史慈是太史慈,江东归江东,东汉归东汉,我们也是我们。这没有冲突的,正如孙尚香、小乔,同样的江东的,但我们都能和她们当好朋友。真正的友情,是不会被所谓的阵营不一而影响的。
被瞒骗了这是谁都不会认为是一件很好受的事,只是事情一码归一码,不代表大家会因为江东、东汉的敌对而反感了一个人,因为不说身份,所有的情感、友谊都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能坦白,谁又会选择欺骗?一个无心之谎开了端,到后面越滚越大了,自然更难煞停。
关羽的话触动了太史灵的心灵,就像是走在寒冷的路上忽然有人给你端了碗热茶一样。虽然并未能接受到这个会喊她小妹的人,但至少现在,不排斥,不抗拒,不反感。
关羽,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态度略为犹豫疑迟,太史灵正视着关羽炯炯有神的双目,叉子一放,鼓起勇气的发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救出我的地方是在哪裡?我想知道所有关于那件事的一切。
说赵云没有给她带来影响是假的,就算对质让他哑口无言反驳不出了,可他所说的也确实使她动摇了。
她知道关羽生性刚正不阿,行事正宜不会撒谎,所以在关羽口中所得悉的,必定是最贴近她寻觅已久的真相。
闻言,关羽不语,只轻轻呷了口热茶,亦难以在他的脸上看见表情变化,猜不出看不透他的所想所思。
良久,在太史灵快要坐不住之际,关羽才缓缓开口。
过去的事,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妳选择相信谁。妳既然会主动问我,那想必是妳记起了些什麽又或是谁曾告诉妳什麽。所以,妳选择相信谁,还是选择苦苦追寻一个成了过去的事,所有决定权都在妳手上。关羽的话甚有玄机,没有将一切点明,但已经将要说的、太史灵要理解明白的说毕
对过去有记忆或者执着,这说不上是坏事也说不上是好事,主要在于当事者是怎麽看,用什麽角度去看,又如何理解。
其实还有没有说穿的是,他看得出即便她再冷漠都好,赵云仍然会牵动到她的情绪和决定,让她对自己认定的事开始动摇。
赵云在悄悄的照顾她观察她的同时,她也在默默的观察赵云。
倒了一杯水,又将茶杯的热茶倒进装了半杯水的玻璃杯裡,太史灵道:我感觉自己的现状就是这样,我本来是一杯水,茶倒进来了,它还是一杯茶,但我只是一杯不伦不类的液体。到底我是什麽?
妳知道自己最大的毛病是什麽吗?从我认识妳,到现在,妳没有变的是妳太偏执,偏执得不愿意去相信,只愿意求証自己所认为的。最后,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并没有半分责备之意,关羽也没有因为眼前的人是小妹所以在话裡有太大的保留和掩饰
因为他不说,她不会知道不会明白,再到了将来某一天,她同样因为这样的问题受伤的时候,可能再也不是因为一件小事情了。
说她有是乐天派、对所有事都保持一副大无谓的勇气,也不全是,因为她负面的情绪区域要认真审视的话,其实很大,也很多。
换句话说是太会折磨自己太会折磨人。在未得到任何的时候便会认为自己不会得到,得到了也觉得不是属于自己的,认定了的也不会去想会不会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子。
当然我不清楚现在的妳到底对以前有多少的记忆,只是我想告诉妳,很多妳认为不是的事情,并非如妳所想。妳认为可能是很虚幻的事情,其实到妳手中的结果,是肯定的,是实在的。
SIMAN的震动提醒了关羽要到练武场练习的预定时间将到,关掉提示后,关羽语重心长的说出了他对太史灵未来的祝福:小妹,二哥想跟妳说,无论怎麽变,妳回到江东后会不会再与我们联繫,妳永远都是我们的好朋友、好妹妹。很多的事,都不要逼得自己太紧。二哥知道妳喜欢藏着心事,可是有些事情是需要用时间再証明的。
就算我再也不喊你二哥,也是如此?太史灵小心翼翼的试问道
关羽的好和感染力,她感受得到,只是现在的她,始终都叫不出一句二哥。或许,始终那道她挥之不去的声音太洗脑了,向她灌输的远于一切。
关羽轻笑,摇摇头,回:对。但我知道,终有一天,我能够再亲耳听见妳喊我一句二哥的。
太史灵抿嘴没有说话,也回应不起,毕竟她不想给了一个希望一个承诺,然后她做不到,无法做到。
排程震动再次提醒了关羽没有再多的时间逗留于此了,临别在即,不捨的感觉绕在心头久久未散。
时间差不多,我要先离去了。帐单我来结吧!当作是二哥提前几天请妳吃的生日蛋糕。伸出手,摸了摸太史灵的头,关羽柔声续言:二哥祝妳,无忧无虑,早日放下执着。
关羽,谢谢你,你是个好人。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太史灵仰首望着眼裡充满温柔笑意的关羽,忽然间也有些不捨
现在在心头久久未能散开的这份感觉,可能正是曾经的她,因为和关羽的情谊深厚,因而在某个时候所产生过。
想起了那个只要一谈及关羽就自豪无比、热血沸腾,像极了儿童版孙尚香的小女孩,便心血来潮忽然想给她来个助攻。
从包裡翻出了新买尚未开封的口红,太史灵递到关羽面前,道:能否帮我个忙,转交给胡金定?我应该也不会再见到她了。
一愣,关羽接过,摇头答应。
那,就这样了。任务完成,也终将到了真的要与关羽告别的时候,略带了些依依不捨,道:关羽,保重。
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