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在赌场玩百家乐的，十有**是华人。包桌包房的客人又可以指定荷官，很多人会要求主管和荷官里至少有一个会说国语。赌场顺应这个潮流，招进来的华人荷官也越来越多。但就算这样，还是发生过凌晨两点，来了个土豪要包桌，要求配一个会说普通话的年轻男荷官。当时VIP经理放眼四顾，实在找不到其他人，只好跟人家打哈哈，说这样的荷官是没有了，会说普通话的年轻男经理倒有一个，要不，我来给您发两手？
不过，会特意要求男荷官发牌的少数，大部分客人觉得男生“手硬”，更喜欢找年轻女孩子来发牌，而能够包桌打牌，指定荷官的赌客，总归是点家底，所以女生们在赌场里也常有接触小老板和富二代的机会。
我刚学会百家乐不久，正赶上了国内长假，经理急调了一批会国语的女荷官上楼。贵宾厅有贵宾厅的麻烦，当时我遇到的包桌客人要荷官不断飞牌（Free Hand），常常是飞了二三十手，他开口叫停，然后打了一两手，无论输赢，立刻换牌。整整一小时里我都在飞牌，一点不能休息，所以看着旁边的凯莉十分羡慕。
凯莉是个常发百家乐的荷官，三十来岁的北方人，方脸大眼睛，爱说爱笑，是个非常爽利的姑娘。那天她的客人是个中年汉子，也是包桌，让她飞两手牌就停下来，看看牌路，再说两句闲话，间或打个一手，换牌时还跟主管打招呼，“不急，慢慢换。”——她发二十手牌的功夫，我已经发了快一百手了。
到了休息时间，我们下楼梯时就有荷官对着凯莉笑，说赵先生在桌上等着呢，你可快点回去。凯莉说话里也带埋怨，说天天来，烦死了。
那时我进赌场才半年，听这话里好像有点情况，但也不明所以。好在休息室本来就是个八卦流传的地方，赌客和荷官之间的“情感纠纷”更是让人津津乐道，所以我稍微留点神，立刻就知道了个大概。那位姓赵的客人本来是跟着朋友来玩，不知怎么一下看中了凯莉，于是天天来赌场报道，包桌要她当荷官。他包了桌也怎么玩，多数时间都在跟凯莉聊天说话，偶尔打个一两手，输赢也不大。就这样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月了。
我听到这里时插嘴，说这人还挺有诚意啊，那凯莉是啥意思啊？传播小道的荷官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说她能有啥意思啊，她结婚七八年了，儿子都有两个了。我心想自己开口就露怯，还是闭嘴的好。
那时候我们八卦归八卦，到底也没当回事。漂亮的女荷官一向招人爱。留学生论坛上还经常有人呼朋唤友，“某某赌场新来了个美女荷官，周末要不要去捧场”，但大多不过是撩个几次也就算了。果然，赵老板风雨无阻地来了几个月，有一天忽然消失，再也没来过。一个月后，凯莉也辞职不干了。
两个月后的一天，我刚到公司，一群人在休息室挂外套的挂外套，玩手机的玩手机。一个荷官匆忙跑进来，没头没脑地说，“你们猜我在Costco看到谁了？！”这时还有两三分钟就要上工，她来不及卖关子，立刻接着说“是凯莉啊！她和那个赵老板在一起啊！！两人推一辆购物车！”
大家顿时被震惊了，七嘴八舌地提问，我只听到她在说，“肯定是他们两个，肯定……我怎么知道她老公儿子怎么了……没打招呼。她一看到我就扭头，我多识相，怎么会去打招呼……”
到了下一个休息时间，这事已经传的人尽皆知。有人说凯莉结婚那么多年，孩子都两个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有人事后诸葛亮，说你们想想，虽然包桌可以指定荷官，但荷官也能要求不给某个客人发牌，她嘴里虽然抱怨，但还是雷打不动给人发牌，不就说明两人有关系么。也有人和稀泥，说谁知道她跟老公出了什么事，也许是那边先掰了，那姓赵的才趁虚而入呢……
这件事占用了我们接下来一周的八卦时间。还有人给凯莉家拨了个电话，只听到回复说她不在那里住了，至于现在住哪儿，要怎么联系，却也没敢多问。但大家已经武断地给这事儿下了定论——十之**，她和老公在分居。那赵老板很有可能就是有志者事竟成了。
另一个结识土豪的姑娘叫丽萨。她大概二十出头，单身，黑长直，鹅蛋脸，大眼睛小嘴，长得很不错。不过我对她有印象，是因为有一次我们一起从休息室上楼，她走在我前面。荷官制服是统一的白衬衫黑领结，黑围兜黑裤子。前三样公司发，裤子是自己的。那天丽萨穿的裤子很贴身，我一抬眼，就看到她的屁股在我眼前小幅度地左右扭。那屁股大小适中，又圆又翘。我得说，这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看的屁股了。
但我不是很喜欢丽萨，因为这姑娘发牌不走心。光是在我的管区，就发错过好几次牌。
百家乐是这样的，客人压庄，就必须把庄牌给他，让他自己开庄，荷官开闲。反过来也一样。如果客人压庄，荷官误给了闲牌，客人的手又碰到了牌。那么客人赢了还好，如果他输了，他可以要求这把牌无效——因为“他的手碰到了闲牌，把手上的好运送了过去，所以闲牌才会赢”。有些客人还会以此要求这把牌算他赢，赌场要调解起来非常麻烦。曾经有过荷官推错牌，按理是客人输的，结果他们大吵大闹，把总经理都惊动了，最后在附近的海鲜酒家请他们吃了顿饭，最后这把牌算作无效。
有过这些先例，高额百家乐最怕的就是推错牌。我每次都对新上楼的荷官千叮万嘱，你慢点不要紧，算不出水钱不要紧，收错钱也可以补救。最要紧的，千万千万别推错牌。但就算是这样的关照，还是有荷官，比如丽萨，会拿了牌后想都不想就往客人手边送。
有两次我手快，赶在客人开牌前拦住了。有两次她手快，我拦都拦不住。就算她长得不错，又有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屁股，要时刻盯着不叫她犯错也超过了我的容忍范围之外。但会中文的女荷官和主管都少，上晚班的更少，只要我们同时上班，就经常都被安排在楼上，就很可能是我去监管她。所以后来当我听到“丽萨辞职了，跟了陈老板”的消息时，大脑的第一反应只截取了前半句，心想，“太好了！终于走了！”
之前的赵老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心愿得偿后立刻收手不干。陈老板是老赌客，把妹只是顺便的，之后还是一样来玩牌，也有赌友跟他开玩笑，说你怎么搭上人家小妹妹的，说说看，我们也学着点。那张桌上的荷官主管，左邻右舍所有的荷官主管都尖着耳朵听陈老板怎么回答——陈老板板着面孔不说话，继续三万五万地推筹码。
上面说的都是女荷官跟了男老板。但如今世道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反过来的情况也是有的。
这次的第三者姓何，大家都叫她何姐。何姐结过婚，老公也姓何。何生腿脚不好，脾气也不好，每次包桌，都要荷官把椅子放低，低到不能再低，比他矮一头了，才开始发牌。我给他发过牌，他连输几万后大为不满，要换荷官。替换的荷官来了，我一站起来他就说卧槽，你怎么回事！长那么高？！我一边走一边回头笑，“天生的强生的。”
何生和何姐本来是夫妻档，经常一起赌钱。后来拆伙了，成了前夫前妻，昔日的情义倒还在，还是经常一起赌钱，哪个输完了，另一个还偷摸地在桌下递筹码过去，被监控警告过好几次。但虽然他们情谊犹存，也没妨碍两人各自寻找第二春，何生身边的各种年轻妹子就没断过。
何姐比较专一，她看中了我们的一个西人主管斯蒂芬。斯蒂芬当时使君有妇，和我们的扑克经理，一个温柔的东南亚姑娘，在一起。何姐具体是怎么撩的大家都不知道，但我们知道她确实撩到了。因为斯蒂芬很快就撇了前妻，跟何姐同居了。当时斯蒂芬辞了职，而我们的扑克经理请了半年病假。
我见过一次斯蒂芬。那天是何姐包房，我发牌，当班的主管一听说是谁要来，立刻把上面四个人的故事从头到尾给我科普了一遍，我听得津津有味。过了不多久人到了。何姐是那种很常见的，烫着卷卷头的普通大姐，我见过她很多次了。斯蒂芬是个身材高大，五官端正的白人，一进来就跟主管打招呼，“嗨蒂姆！好久不见！”见了我，又说，“你是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你。”陪同的客服也好，进来送茶倒水侍应小妹也好，每个人他都认识，都热情地一一问候到了，真是谈笑自若，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何姐开始玩牌后，他也坐在旁边跟着打，不过推的注码就小很多。
我一边发牌一边想，要说还是姑娘们面子薄，辞职了别说不回赌场看看，连在其他地方见了旧同事也装不认识，能像这样旁若无人面不改色的，还真是挺少见的。（不过我写这些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狭隘了：说不定人家觉得凭本事吃软饭，不用躲躲闪闪；又或者两人是真爱，没必要藏着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