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风云人物袁老大
萧衍对和骆寒似乎知道耿苍怀会同行,但是却没人理会他,骆寒没有骑上驼背,只牵着那头骆驼步行。
耿苍怀也就上路,与他们始终有个十来步的距离。行了一日,中午在榆树铺打了个尖,晚上却歇在了石桥。
这时他三人已出安徽,进入苏南地界。一路走来,已觉口音变化。骆寒牵着骆驼行于市集,不免怪异。
一路上,不少小孩儿追着骆寒的骆驼不放。那骆驼有些不耐,骆寒却似对那些孩子颇为友善。有胆大的孩子不时伸手摸那骆驼一把,然后哄笑一声,自己把自己吓得散开。然后见骆驼与骆寒俱没反应,便又聚上来。那骆驼不时看向骆寒,似不想忍耐,但骆寒面色平静,不作反应。那牲口眼中便似一种叹了口气的神情,默默忍让着那群顽童,顺着他主人的意思,随那些顽童骚扰算了。
萧衍似乎也不恼这些孩童,还能笑着问这些孩子附近哪里有客栈?
打听起来不难。小镇的一条青石板路上,有一家“君安栈”。他们决定今晚便住在这里。
找到“君安栈”,骆寒掏出块碎银子,要了一间房。耿苍怀见他劫镖多多,自己出手可不大方。更让他意外的是,这时骆寒却回头冲他一笑,和他说了相识以来头一句话:“我没有多的银子,请不起你。”
“……”耿苍怀一愣,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从来宠辱不惊,这种感觉,自己想来也觉好笑。
萧衍知道骆寒的性子,之前牵连了耿苍怀,又加上耿苍怀确实是条汉子,骆寒倒是不讨厌他的样子。于是萧衍从自己身上掏出银子道:“我身上还有银子,我请他吧,反正谁请都一样。”
骆寒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应承下来。
两人用过晚饭,那骆寒洗了脸,才找到耿苍怀,跟耿苍怀说了第二句话。这是一句问话——“你找我何事?”
萧衍很客气的替耿苍怀倒上一杯茶,自己和骆寒却是没有倒。
耿苍怀沉吟了下,才道:“是袁老大托我找你,他想和你一见。”
萧衍恍然大悟地轻轻“哦”了一声。
骆寒淡淡道:“我不是叫人传话给他,所有帐明年再算吗?”
耿苍怀一愕:“那我倒不知。”
骆寒一时便不说话。
萧衍却无奈道:“阿寒,你就算传了话,也也没用。这件事玩大发了……”
耿苍怀实在不能理解,这搅动江南武林的事,在这个青衫人的眼里居然只是一个“玩”字。
他能听闻到这两人的事迹不多,也无从判断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他原以为萧衍看着却是个沉稳的,可这一个“玩”字……实在让人无从评判。
良久,骆寒忽然道:“袁老大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不知道是问谁的。
萧衍乐呵呵道:“袁老大,一个很无趣的人。”
耿苍怀要答他这个问题,却不由筹思良久。他轻易不做答,但有答案就务尽详细。因为,这关乎骆寒与袁老大可能的冲突——这是一个有关生死的问题。
可是听到萧衍的回答,耿苍怀简直是……不知道用什么心情面对了。
这种时候,用“无趣”形容,真的合适吗?
好在骆寒有耐心等,良久耿苍怀才缓过来,开口道:“他是我毕生仅见的高手。”
“这点不假。”萧衍似乎是补充。
“他今年该有四十多岁了。”
“这么一大把年龄……还不娶我家如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萧衍摇摇头道。
耿苍怀也不在意被打断。继续说话。
“其实他的出身也很苦,半生俱在乱离之中。据说他小时因为家里有一块奇石,被朝廷花石岗征用,为运那块奇石,把他家房子都拆了。他一怒之下,行走江湖,拜师习艺,却数度被同门攻讦,也数度被迫破门而出。但他生性坚忍。开始习得的只是一手平平常常的“猿公剑”,因为有一字与他的姓语音相合,他居然硬把它磨成了一套绝世剑法。他那套自己改异的剑法我见过——那时袁辰龙才二十四岁,有才情,有悟性。”
“但他更多的却是魄力,是坚忍。我与他相识于宣和七年,正是金兵第一次南下之时。那时他武艺未成,但幼弟袁寒亭遭金人掳去,听说他追踪千里,于十万大军中几进几出,数度喋血,还一度重创于金人高手左将军金张孙手下,伤重几死。费时一年零二个月,才从金人手下把弱弟救出。救出后,他更自发愤,渐渐锋芒俱出。‘一剑三星’就是那两年败于他手下的。据说此后他义气相召,那时聚在他身边的就开始很有几个人了,可能那就是现在所谓‘辕门’的前身了。”
“从靖康之难起,我闻说他投入宗泽军中。因为个性太强,屡进屡黜,但功劳显赫。康王渡江时,他位列扈从。其后金兵南下,康王一度辗转海上,以避金兵。其所以侥幸能得身全,袁老大及其一支亲兵的护卫可谓是有大功的。可是朝廷初定后,他功劳又几度遭人冒认,袁老大一时沉于下僚。而赵构也一度因为谗言,还将袁辰龙弃置不用。但他并没闲着,在江湖之中,势力渐张,爪牙初成,羽翼潜就。其间他也有几次小小的复出。一次是助刘琦剿湘西悍匪,一次是入备临安,为防范金人之刺客……这些俱都功成。赵构一直不敢完全废黜他,实是因为恐惧江湖中人,加上还有宗室双歧的存在,所以一直不敢捐弃袁老大不用。直至绍兴八年,地方动乱,他受命重出,整治缇骑,由此势力大张,一发不可收拾。如今朝廷之消息情报,追捕断狱——所有安危大事,他俱得参予,可谓权倾一时了。”
“那以后,江南就成了今天这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