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袁老大已经铁心,务杀骆寒以定江南大局。骆寒一个人当然不足以摇动什么江南大局,他也无意为之。但他一剑惊现,那星星微火随时可能点燃江南一向久蕴的危局。
一个旗箭烟花就在空中暴裂开来,照得夜空一灿,然后一声长呼道:“长车!”
声音丰沛,在江水夜风中把声音传了开去。四周树影如涛,一声声反振着“长车、长车、长车……”两个字。
然后只听树影簌簌,翻卷而起,秦淮河两岸,竟不知有多少人马在暗夜中暴起。
石头城下胡不孤忽面色一震,碎袖飘拂,脸上升起一抹喜意:“原来大哥还布的有人,是大哥来了!”
萧衍听得这一声却是皱眉道:“能猜到袁老大还有后手,却没想到……”
“怎么?”骆寒轻轻咳嗽一声,不解地问道。
萧衍做出苦恼的样子:“没什么,我只是……看见熟人了……”
石头城下秦淮河对面的江边却是一带平畴,有数百亩大小,俱是农田。空旷的田野里,冬小麦才才播种,些微有些杂草,深不掩腕
萧衍和骆寒行至江边,召来骆驼和马匹,才涉过冬日的秦淮河。
萧衍的话并没有说完,就突然停住了,目光看向别处。
骆寒一抬眼,只见江右树影之中,枝条闪动,不知有多少人正破伏而出。
骆寒忽仰天吸了口气,天上的空气冷冽干燥。他一回头,就见江心有一只小舟正在停泊,船上之人手里的旱烟管一时一灭,那是——赵无极!
骆寒眉毛一挑
他们这时归路已断,后面就是‘长车’隐于树影灌丛中的埋伏,他们已返不回江边,无法再次借水而遁。而这空旷农田上,更是无可遁形。
辕门选的好位置!
骆寒一剔眉。
然后只听车声辘辘、马蹄夺夺,怪异地在这空旷的平畴上响起。然后只见一辆辆快马战车奔涌而出——“长车”之猎竟真的是一驾驾战车组就的杀局!
萧衍遥遥看向远方的山坡上,不由喃喃道:“只是没想到……来的人是你啊,如姊……”
夜色下,微月长畴
少年骑驼而立。田野之上,他孤身当风,纵遥隔百丈,犹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出来的那种孤锐的傲气。
萧衍脸上犹有微笑,一副淡然从容。衣袂微扬,带着凛冽的战意。
若论轻疾险锐,当今天下谁又便捷得过骆寒?他那‘九幻虚弧’,天下难制其锋锐。今夜他们要凭这笨重之势克制骆寒于石头山下了。
“辕门果然难惹,除了那秘宗门暗杀之伏,竟还有这长车之利。嘿,谁叫你当初不管不顾踏入江南掺和入这危难之局呢?现在怕收不了场了吧?就不知咱驼儿的脚力好,还是他们江南的铁骑快。”骆寒喃喃自己对自己说着话。
他又看向萧衍,笑道:“你分明不该如此纵着我的,现在可得自食恶果了吧……”
这话说的有些轻快的调皮,如此危险时刻,他却还能谈笑风生。
“恶果?”萧衍眨眨眼,“我最苦恼的是你居然想一个人应对,把我撇下。阿寒,被留下的滋味可不好受。”
左后方带队而来的就是“羽马”米俨。他身为七马之一,隐身刘琦帐下,原为军中壮士,自于车战之道极为谙熟。
前方不远,似也隐有车骑暗布,那里的统领的却是‘铁马’常青。
他们直逼至萧衍和骆寒身前不远,才攸然停步。
左面的米俨忽道:“骆兄、萧兄——”
骆寒一抬头。
米俨见长车之阵已成,心下稍安,含笑道:“就两位请下马受缚如何?”
他年纪虽轻,但领兵日久,极有气度。北风吹起,拂得田野里百余骑马儿鬃毛飘拂,把这秀冷的江南的冬景平添上一股凛烈的杀气。
骆寒却静静道:“我骑的不是马儿。”
“我骑的是一匹纵蹄横沙,不解羁绊的驼儿。”
他拂了拂袖中孤剑:“所以我不懂你的话。”
萧衍叹了口气:“我与他同进退,所以你就不用问我了。”
“即使以令姐的面子,换你袖手旁观,都不行?”米俨问道。
“如姊是不会用她的面子来干扰我的选择的。”萧衍微微一笑,青衫落拓,刀鞘虽破,刀刃却锐不可当。
袁辰龙斩杀骆寒之心会如此之切,不过是为了杀鸡儆猴,他若欲傧服众人、压服口声,杀骆寒不能不说是最简略的办法。
可是其中有了萧衍,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萧衍的出身是江船九姓,江湖上奇特的存在。这也就罢了,麻烦的是,萧如和萧衍的这一层关系。萧家人口不多,两人的血缘关系很亲近,又是一同长大的。
萧如与袁老大虽然没有成婚,可是没有不知道,她是袁老大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