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中黄太乙是汉末时黄巾贼信奉的神,黄巾贼有两大系统,分别为张角创立的太平道和张陵的天师道。
黄巾贼覆灭后,两系道门流传下来,分裂成多个派系。
孙恩是道教在南方的宗师级人物,以太平道的继承者自居。
在北方,则以供奉自称太清玄元天师道创道宗师张陵为始祖的太乙教最兴盛,其教主江陵虚以太清元功名着黄河流域,与南方孙恩因争夺继承大统的名位而势如水火,互不相容。
刘裕同时明白过来,眼前这人探问自己是否太乙教的人,可知必有关于道教的大事在这里发生,刘裕此时想到的,是待秦军过后,立即远离。
就在此时,他的手生出感应,右手倏探,把从女子香袖□□出的暗器捏个正着,指尖触处锋利无比,醒悟到是一枚铁疾藜,早被刺破指尖,一股酸麻不舒服的难受感觉,立即沿指掌往小臂蔓延,显然是淬了剧毒。
女子讶道:“竟然有两下子,真想不到。”
刘裕心中大怒,暗忖摆明是个虽貌似天仙,其实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妖女。
他更不由感激老天爷,谢他赐自己如此灵异的一对手。他刘裕十六岁从军,追随刘牢之的左右手之一副参军孙无终,被他挑中加以特别训练作亲兵,不到两年他无论武功心法,均超越号称北府十杰之一的孙无终,使孙无终对他另眼相看,提拔他作府司马,专责深入敌境的探哨任务。
眼前当务之急,是在秦军离去前清除体内毒素,否则在没有顾忌下,这个妖女说不定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女子目光下投,神情平静,忽然间她手里已多了一把亮晃晃的匕首,芒光一闪,往刘裕颈侧画过来。刘裕捏着的毒蒺藜已以指尖巧动弹出,电射对方动人的小蛮腰,位置角度刁钻巧妙,若妖女原式不变,由于距离太近,肯定中招,同时人往后移,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女子匕首改向,往下点去,正中向她激射的毒蒺藜,暗器应手堕往地上,只发出“波”的一声劲气接触的微响,可见其用劲的巧妙。
“……”
女子居然没有乘势进击,俏立不动,一对似是含情脉脉的美眸露出惊异的神色,樱唇轻吐道:“不打了!你们居然有两个人!”
刘裕愣愣看着之前忽然离开不见又忽然出现在女子身后的叶浩然,这才晓得大概对方一直没有离开,而是在暗中看着,直到方才才以突然出现震慑女子。
刘裕感激地看了眼叶浩然,压低声音道:“给我收起匕首。”
女子甜甜一笑,神情天真的翻开一双纤长雪白的玉掌,撒娇的道:“不见了!”果然匕首已不知给她藏到那里去,颇为神乎其技。
刘裕知她随时可以再出匕首,偏又莫奈她何,事实上他也如她般不愿被人发觉,以免惹来不必要的烦恼,怕误了正事。微笑道:“我又改变主意哩!决意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把你杀死!”
女子换过蹙眉不依的表情,没好气道:“你这人是怎么搅的,人家都投降了,你还要喊打喊杀。说真的,人家见你身手高明,忽然生出爱慕之心,还要打吗?”
“哪天如果你们打算成亲,我可以为你们做媒。”叶浩然抱着白猫突然开口道。这话说得是无比真诚认真,加上一张永远看不出表情的脸,气氛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好像他们真的在讨论人生大事一般。顿了顿之后又添了一句,“不收谢媒礼也可以。”
此话一出,不只刘裕,就是原本满口胡言的女子都怔了一怔。换了任何一个人只怕都不会有这样的反应吧?
刘裕苦笑摇头,对叶浩然道:“我们还是先离开吧!”不知
怎的,之前他对于叶浩然的印象虽然深刻,却也说不上是好是坏,直到刚刚叶浩然默默出现为他争取了运功逼出毒素的时间,他下意识就把他归做朋友了。
女子忽然移往窗旁,招手道:“你们要到那里去呢?点子快来了,陪人家在这里看热闹不是要好玩吗?”
“现在立即离开,也许会碰上秦军殿后的人马,可以到北墙暗察形势,再决定行止。”叶浩然没有看那女子一眼,自顾自地对刘裕说道,“但是如果你们需要培养感情的话,你可以留下来陪她看看。”
“叶兄,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刘裕无奈地压低声音急切道。
女子“噗哧”轻笑道:“看来你这位同伴很是看好我们呦,怎么,本姑娘不好看,让你都不想和我培养感情了?”在朦胧的月照下,她神情专注,侧脸的轮廓线条精雕细琢,无懈可击
刘裕知她蓄意挑逗自己是暗藏歹心,正要说话,破风声在长街上空传来。衣袂声响,眼前影动,街上已多出一个人来。
在街心出现是个身穿白色道袍的大胖子,道袍前后绣上红黑代表阴阳的太极,非常抢眼夺目。他并不算矮,可是因其肥胖的体态,怎看也似比别人矮上一截。他的头发在顶上扎个大髻,覆以道冠,脸上还挂着似要随时开人玩笑的和善表情,只有他藏在细眼内精芒闪闪略带紫芒的双睛,方使眼力高明的人看出他不是好惹易与的。
胖道人滴溜溜的转了一个身,哈哈笑道:“安全哩!奉善在此候教。”
刘裕正凝神窥看奉善胖道的动静,耳鼓内响起女子蓄意压低而又充满音乐惑的好听声音道:“奉善妖道是得太乙教主江陵虚真传的得意门徒,不要看他满脸笑容,他愈笑得厉害,愈想杀人。哼!真恨不得一刀宰掉他。”
刘裕心中奇怪,适才她还一心取自己小命,现在却如深交好友般为他解说情况,忽然醒悟过来,她是怕自己开溜,而她却因不敢惊动奉善而无法出手,所以故意说这番话,都是为留下自己。再想深一层,她刚才要动手杀自己,理由或许是要杀尽附近活口,以免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外泄。而更有可能是此女在利用他,而他则可在某种情况下变得有利用的价值。
刘裕故意表现的不感兴趣,不想留下来道:“我和叶兄对这些没有兴趣,都是走为上着。”
叶浩然没有接口,任由刘裕把他们说成一伙,现在说他们不是一伙的估计那女子也不会相信。
女子果然中计,连忙道:“你们不想知道他为甚么要到这里来吗?”
刘裕耸肩道:“知道又如何?对我们有何好处?”
奉善道人一副悠闲模样立在街上,似可如此般等待下去,直至地老天荒。
“若不是见你身手不错,我早一脚踢你落黄泉,怎会没有好处,还大大有好处哩!”女子似乎有些生气
刘裕不想多说道:“说吧!我是没有多大耐性的。”
奉善的声音又在街上响起道:“奉善应约而来,若道兄还不肯现身,奉善只好回去向太尊覆命。”
刘裕被引得往外瞧去。
“三年前太乙教主江陵虚和太平教主孙恩,嘿!细节不说哩,他们两人为争夺一块有关两粒仙丹的宝玉图,恶斗一场,结果必是两败俱伤,谁也奈何不了谁。只好各返南北养伤,约定三年后派出同门再作决战,以决定丹玉图谁属。假如你们助我得到丹玉图,人家分一粒仙丹给你们如何?”
刘裕几可肯定仙丹即使有也只得一粒,只不过她故意说有两粒来诓他,假若叶浩然和自己皆有野心,还可以顺带离间自己和叶浩然。而他更不相信甚么仙丹灵药,否则炼丹出来的人那会不第一时间吃掉。至于叶浩然会
不会相信,刘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自信,相信叶浩然对这个肯定更为不屑。
风声骤响,四道人影分由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从屋顶投往奉善道人,刀剑齐施。
奉善道人哈哈一笑道:“人说先礼后兵,你们却是先兵后礼,有趣有趣。”说到最后一句,忽然腾身而起。
攻击者全体一式夜行衣,并以布罩掩了面貌,一刀三剑,分取奉善背心、胸口、头颅和双脚,隐含阵法的味道,显然合作有素,把目标的进退之路完全封死,即使奉善往上腾跃,仍难逃他们刀剑而成的天罗地网。
就在三剑一刀眼看着体的刹那,奉善的袍服气动激响,竟纯凭道袍一缩一张生出的反震力,震得三名偷袭者连人带剑抛跌开去。
刘裕暗忖以奉善的功力推之,真不晓得他的师傅江凌虚的武功高明至何等程度。
“啊!”
一声惨哼,有一个偷袭者听得同伴临死的惨呼,自知远非奉善对手,已萌生退意,正要借势远退,忽然发觉竟不由自生地以肩背撞人另一人怀内,魂飞魄散之时,头顶一阵剧痛,按着眼前一黑,勉强咽下最后一口气,颓然倒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