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以刘裕的沉稳多智,亦有计穷力竭,不知该如何选择与应付的颓丧感觉,而时间则不容他多想。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似乎在提醒他镇定下来。
刘裕回头,看到叶浩然淡淡扫视着周围,一刹那间,不知为何心安下来。
远近劳累不堪的荒人和工事兵,纷纷抛下手上工作,四散逃开,以免殃及池鱼,一时间形势混乱至极点。
此时最接近他们的一队骑兵已在北面三百步外杀至,时间刻不容缓,而在这种时刻,刘裕再没有感到一丝慌乱,仿佛搭在肩膀上的那种手无形间传递来了力量。
“波!”的一声,一团紫黑色的烟雾在那妖女身前爆开,迅速扩散,先把她本身吞噬,接着把叶浩然等人卷入烟雾里,紫烟还往四外飘散。
一股辛辣的气味扑鼻而来,当机立断,叶浩然做出指挥喝道:“借水遁!”
燕飞被障眼迷烟和喝叫惊醒过来,三人同一时间,往颖水方向掠去。
迷烟此时已扩散至方圆十多丈的地方,把三人身形完全掩去。
疲乏不堪的荒人和工事兵四散奔逃,竟变成正策骑或徒步杀至的秦军的障碍,兼之烟雾带着一股辛辣难耐的气味,会令人想到这可能是毒雾一类的东西,同是疲累不堪的秦军,人人心存顾忌,只敢在烟雾外的范围虚张声势。
烟雾一时间笼罩着颖水西岸广达数百步的地方,风吹不散。
三人此际离颖水只余十丈许的距离,眨眼可达。
忽然后方烟翻雾滚,劲气扑背而来,卢循像索命的厉鬼般在后方叫道:“留下玉佩!”
落在三人后方的妖女娇笑道:“还给你吧!”反手一挥,三颗毒蒺藜品字形般朝从后方浓雾中追来的卢循电射而去。
卢循冷哼道:“雕虫小技!”其追势竟不减反增,三颗毒暗器如牛毛入海,无影无踪,不能影响他分毫。
女子忽然娇笑道:“冤有头债有主,本来就不关奴家的事,我何苦夹在中间啊!”竟那么横移开去,让出空档。
今趟连燕飞对此妖女也恨的狠起心来,叶浩然倏地立足,向刘裕和燕飞道:“你们先去!我随后来!”
这里属他武功最好,权衡利弊,都该是由他断后最佳。
刘裕哈哈一笑,一个旋身,擎刀在手,喝道:“我们进退与共!”挥刀横劈,疾斩卢循右爪。
燕飞干脆也不走了,蝶恋花已离鞘拔出。
卢循冷笑道:“找死!”劲气爆响。他几乎是分出一半气劲去应付叶浩然凌厉的掌风。
“蓬!”刘裕全力一刀,狠狠命中卢循的左袖拂势,刘裕固被震得倒退一步,卢循更因分神下,被他劈得全身剧震,血气翻腾,因还要应付燕飞似要绕臂攻来,巧夺天工的一剑,骇然下抽身猛退。
三人一战功成,那还犹豫,转身投进颖水去。那妖女却似在烟雾中消失了。
刘裕和燕飞先后投进水里,注意力均集中往上方去,一方面是防范两岸敌人的乱箭,更怕是卢循或妖女尾随而来。
叶浩然却是在一心捞自家的白猫。刚刚局势混乱,为了混入边荒集,叶浩然没有再抱着它,而是由它自己跟着。
一只猫,几乎没有人会去注意。
直到刚刚三人投入水中,叶浩然才感觉到随后跟着入水的白猫。
虽然对于白猫会跑到水里来有些意外。猫科动物天生喜欢干净,不喜欢把自己的皮毛弄脏或者是弄湿,所以它不会主动去游泳。但是,当遇到迫不得已时,猫照样可以游起来。转念一想,这压根不是普通的猫,也就释怀了。
刘裕首先往深约三丈的水底潜去,打定主意,当贴近河床,便往岸缘潜游过去,再沿岸搜索进入边荒集的秘渠入口,好脱离险境。
燕飞追在刘裕身后,冰寒的河水令他精神一振,回复平时的清明神智,忽然大感不妥,为何竟没有半枝劲箭射进水内的响音,正要
警告刘裕,刘裕已经出事。
在黑暗得不见五指的河水里,刘裕持刀的手忽生感应,河底处已杀气大盛,一道尖锐凌厉的锋锐之气迎胸射至,刘裕心叫糟糕,仓卒间挥刀应敌,心中想起符坚手下的氐族大将吕光,此人外号“龙王”,指的正是他精于水□□夫,而亦只有他的水□□夫,能先一步藏在水里施展突袭。扑面而来的尖锐刃气,正是发自吕光的‘浑水刺’。刘裕左胸侧传来锥心痛楚,立时全身酸麻,鲜血一泻如注的从体内逸出。
叶浩然刚刚把白猫重新捞到,就发现血腥味已扑鼻而来,更感到下方的刘裕尽力往侧翻滚。际此生死间于一发的危急关头,若让敌人继续追击刘裕,刘裕必死无疑,燕飞加速下沉,手上蝶恋花觑准刘裕疾刺而下。他拿捏的角度时间精准无伦,刘裕刚翻滚往一旁,蝶恋花已贴着刘裕左腰侧电击下射,笔直刺往位于黑暗水底处的可怕敌人,完全不顾对方的反击,大有与敌偕亡的气势决心。
而叶浩然趁机向不断在水里翻滚的刘裕追过去。
“咕咚”!水声乍响,卢循继刘裕和燕飞之后,亦插入河水里,刚好正值燕飞错身开去,吕光水刺往上攻来。两人一时在水内战成一团,提供燕飞逃走的良机。
此时叶浩然已扯着刘裕,往西岸靠贴,刘裕只觉得昏昏沉沉的,模模糊糊间看到了叶浩然的面瘫脸。稍稍放松了心神,昏迷过去。
燕飞在后,依高彦的指示,往秘渠入口潜游而去。
氐帮的大本营位于边荒集北门大街东面的民房区,秘渠出口的荷花池,就在氐帮总坛之北一座荒弃的废园内,与氐帮总坛只是一巷之隔。
当叶浩然把陷于半昏迷的刘裕送到池旁杂草丛生的草地上,天色刚开始发白,废院内静悄无声,最出奇是废园破墙外亦没有任何声息,丝毫不似符秦大军已入驻边荒集。氐帮总坛那边没有人是合乎情理,因为举帮上下均被征召往集北为符坚作苦工。
白猫抖着身上的水珠,不满地“喵……”一声,似乎对于叶浩然刚把它捞入怀中又放开它去救人的举动很不乐意。
叶浩然看了白猫一眼,面容虽无波无澜,却是用似含笑非含笑的眼神瞅了眼白猫,然后检视刘裕胸胁的伤口,伤口只入肉寸许,没有伤及筋骨,不过对方是以气劲贯刺,虽浅浅一刺,已令刘裕受了严重的内伤。
叶浩然把刘裕的身子扶得坐起来,把他仍紧握的刀取去放在一旁。闭目盘膝行功运气,打算输入内力帮助治疗刘裕的内伤。燕飞在一旁护法。
水响声从荷花池那边传过来,燕飞朝池塘方向瞧去,美如天仙也诡异如幽灵的妖女正离开池塘边缘,脚不沾地鬼魅似的朝他们掠过来。
燕飞把蝶恋花横搁腿上,勉强挤出点镇定的笑容,淡淡道:“我有一个提议,小姐愿意垂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