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在汝阳时,叶浩然、刘裕和燕飞被卷入了道家争夺一块玉壁的争斗,奉善正是道家太乙教之人。现在他被悬尸东门,手足被牛筋索捆绑,吊在东门著名的残楼处,尸身还垂下白布条,上面以血红油漆写上太乙教奉善五个令人触目惊心的大字。
宋悲风低声道:“他是先被活擒,再下毒手施刑,受尽折磨而死。”
卓狂生检查奉善的尸身后,退到刘裕身旁,看着大江帮徒以白布将奉善覆盖,沉声问道:“谁干的?刘兄、叶兄,你们和奉善是什么关系?”
叶浩然纳闷,这事明显和刘裕有关,关他何事?
刘裕长长吁出一口气,道:“若我没有猜错,大活弥勒已来了,还要大开杀戒,奉善之死是他公开向边荒集宣战的警示。”
天下三帮四教,大江帮与谢玄达成一致后驻守边荒集,两湖帮与荆州桓玄合作,黄河帮投靠慕容垂却在边荒集一战损失惨重,逍遥教随着任遥之死烟消云散,天师教在孙恩带领下占地等待谋反,弥勒教和太乙教同在北方,弥勒教之前曾和司马皇室合作重伤宋悲风,惹得谢玄出面以江湖方式斩杀弥勒教中的重要人物,此次弥勒教似乎和慕容垂达成协议,继续南下的倾向。
局势真的乱成一团糟,边荒集又偏偏是各个势力所努力争取的地方。
叶浩然在心里迅速过了一遍三帮四教的情况,发现他虽然不想被牵扯到政权纷争,尤其是对司马皇朝没有半分好感,但是天底下唯一适合他落脚的边荒集居然已经完全成了各个势力角逐的重要地段。
避已经是避不开了,他虽然依旧声名不显,但估计也进入了那些“大人物”的视线了。这一切都跟他送刘裕回广陵的事有很大关系。
再加上燕飞那家伙一次无意的分配,估计连边荒集的人都把他和刘裕绑在了一起,从卓狂生和刘裕说话不避开他来看就很清楚了。……刘裕这小子,他之前隔三差五来媒人馆“看看”,想来更是加重了“关系匪浅”这四个字的分量!
叶浩然完全能想象到,在荒人眼里,刘裕和燕飞是朋友,和他叶浩然也是“朋友”……关系那叫个铁!
真是一个美好的误会……若不是这么一闹,他还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叶浩然默默地想。
后悔已是无用,倒不如想想现在何去何从?
他从前就很清楚,情之一字向来乱人心,只要真的动心,就不可能完全保持绝对的冷静。也因为此,他和刘裕的纠葛居然越来越理不清。拖拖拉拉到现在,他和刘裕仍然是将断未断,这不该是他的风格。
刘裕告诉了卓狂生,当初谢玄带着燕飞斩杀弥勒教的重要人物,也提到奉善曾来找过他要和他联手对付弥勒教。大概就发生在七、八天前,奉善到广陵来找刘裕,希望在边荒集截击弥勒教的竺法庆。
“那么这也可以说是私怨。无法上升到边荒集的大事上”卓狂生思索片刻道。
刘裕叹道:“竺法庆一向稳称北方武林的汉族第一高手,与胡族第一人慕容垂互相辉映。若容他到建康去,天才晓得会发生何等大祸,所以纵使清楚奉善是在利用我,我也不得不应允和他合作,因为只有他们方可以掌握竺法庆的行踪。”
叶浩然看了眼刘裕。
罢了!自己不想被卷进去,却还是被扯进去了。很大程度上算是自作自受,去趟广陵却没有把人拐跑。要和他了断,却纵容他来媒人馆时不时逛逛。他断不了,是因为他也舍不得!
叶浩然目光转为锐利,既然如此,他绝不被动等待麻烦上门,主动权还是在自己手上才心安啊。
“弥勒教已与慕容垂暗中勾
结,今次来是为慕容垂作先锋部队,取大江帮而代之,从内部瓦解边荒集的防御力。”叶浩然淡淡开口。
卓狂生愕然,艰涩地道:“消息从何而来,为何叶兄会知道?”
刘裕一愣,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沉声道:“我们北府兵一直在留意弥勒教的动向,怕的是弥勒教到南方来作乱,所以方有玄帅在负伤的情况下仍要击杀在建康作乱的弥勒教人之举。现在玄帅已去,弥勒教之主竺法庆遂把握时机,在司马道子、王国宝之流的推波助澜下,到建康立教。”
宋悲风表情古怪,他一听就知刘裕说的完全是假话,但不知刘裕为何这么说。
卓狂生不解道:“竺法庆千辛万苦在北方建立弥勒教,以他的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怎会因害怕慕容垂而改往南方发展呢?南方的天师道更是弥勒教的死敌,成败尚是未知之数,这个行动并不明智。”
刘裕欣然笑道:“正因他目中无人,方会想出自以为是的鸿图大计。在北方,最不明智的事是与如日中天的慕容垂正面硬撼,但如能避过其锋锐,根基深厚的弥勒教便可坐收渔人之利。当竺法庆成功当上南方政权的国师,弥勒教便可成为国教,那时竺法庆想据南统北,在北方的弥勒教徒便可起而响应,如此弥勒教统一天下的大业,谁敢说没有可能在竺法庆手上完成呢?”
卓狂生吁出一口凉气道:“叶兄和刘兄为何不早说?”
刘裕和叶浩然对视一眼,颇有默契。
叶浩然面无表情地调侃道:“刚想出来的,何以早说呢?”
卓狂生和宋悲风听得面面相觑,接着卓狂生爆出震耳笑声,方晓得叶浩然和刘裕合手编出一套完美的谎言。
卓狂生捧腹狂忍着笑道:“成哩!这谎言我们都被骗倒,肯定可骗倒任何人”。
刘裕笑道:“这是北府兵确切的秘密情报。”
卓狂生接下去道:“刘兄今趟到边荒集来,正是要粉碎竺法庆南下的阴谋。哈!真好笑!现在连我也有点相信凭空想象出来的骗人谎话,或许真的切合现实的情况,因为太过合情合理哩!我这就把消息传出去,边荒集会因此重新团结一致。”
在千变万幻的彩灯映照下,以万计的人拥到边荒集的圣地寻欢作乐,燃烧在这乱世尤显其脆弱和珍贵的生命。
白猫趴在叶浩然的肩上,时不时往刘裕那边看一看,又时不时朝叶浩然眼神示意他赶紧问问它要的东西在哪?
叶浩然面无表情地抬手按住白猫的脑袋,让它安分点。
与其拖沓纠结,不如追随本心。他们并非彼此无意,之间的阻拦其实也没有相像中那么深,对刘裕能造成影响的人不多,其中刘裕视作恩师的谢玄已经去世,那么把恩情还到哪一步还不是他叶浩然说的算!(…呵呵→_→)
边荒集正值其如日方中的盛世时期,即使最强横的人也不敢来这里撒野。慕容垂、孙恩、聂天还等不可一世的一方霸主,亦在这里吃了大大小小的亏。
刘裕现在的心情不错,即使现在他陷入了不少麻烦,但这是他表明心迹后第一次和叶浩然一起并肩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