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猫为难道:“我怎么知道,那个时候我刚刚苏醒点意识,需要一个宿主为我提供气运补充。感觉到你身处绝境,我才和你达成一致,动用了刚恢复的一点力量,直到你在此间气运已尽,我才把你带到了洛河时代。你为什么会答应,我怎么知道?”
叶浩然沉静片刻,没有继续问下去,而白猫也没有再试图去了解叶浩然恢复记忆的进展。
刘裕在约定的酒铺一角,找到正自斟自饮的叶浩然。
刘裕似乎失去了说话的心情,坐下后就一言不发的连灌两杯闷酒。
叶浩然悠哉地微微摇晃酒杯,淡淡道:“看你的样子,便知没有好结果。”
刘裕老老实实地说起他见刘牢之的经过来。
刘裕提出希望刘牢之能使淮河的水师封锁寿阳以东的淮水下游,刘牢之不仅拒绝,还要求刘裕立即退出荒人的所有行动。
“不论与桓玄或司马道子任何一方合作,均是与虎谋皮。现在北府兵最宜严守中立,坐观其变。另一方面则再次打通边荒集的脉络,令北府兵维持自给自足的有利形势,足可以应付南方任何突变。”刘裕苦恼地对叶浩然说,“结果他硬要说这我是为了他我支持荒人,才想出的说辞。我差点想拍几大骂,再拂袖而去,不过真这样做,我估计绝无机会活着离开参军府。只好请他三思。”
叶浩然思索了一会儿,了然道:“然后你上当了?”
刘裕叹了一口道:“他听后显露出意动的样子,但又说自顾不暇。我只好说我可不劳他一兵一卒,就凭荒人的力量,把边荒集夺回来。无奈之下我更是立下了军令状!我须凭自己的力量去收复边荒集,不可把北府兵拖进此事去。由现在起,暂时脱离北府兵,直到收复边荒集,才可以归队。”
刘裕瞥叶浩然一眼,最后十分不甘,又有几分面对亲密之人的委屈道:“他分明是针对我。”
叶浩然大概能猜到,刘牢之是要他自我放逐,离开北府兵,因为刘牢之坚信刘裕在没有北府兵的支持下,绝无可能光复边荒集。
“你不用遮掩,看来倒是我拖累了你。”叶浩
然若有所思地看着街道上往来人马,“虽然不是你宰掉竺法庆,但你是那次守战的指挥,杀死竺法庆的事自然也能算到你头上。”
“怎么能说是拖累呢?”刘裕连忙放下酒杯,解释道,“事实上不论是刘牢之或何谦,均一直自视为玄帅的继承人,至于我这个闭门继承人,他们只当作谣言和笑话,看我种种不顺眼。玄帅亦肯定不会在公开情况下承认此事。否则就是置我于风口浪尖。”
叶浩然沉吟道:“司马道子的手段果然高明。谢玄击杀弥勒教竺不归于建康的明日寺,正向天下显示谢家阻拦弥勒教的决心。现在打击弥勒教的功劳算你一份,使你立即在北府兵内成为刘牢之和何谦外北府兵里最有影响力的人。兼之与司马道子的紧张关系暂告缓和,刘牢之开始对你生出顾忌,但又怕惹起北府战士的反感,所以使出如此手段。”
“借刘牢之的手来对付我,这一着非常高明。”刘裕一手支额,叹道:“现在我们的形势又转趋恶劣,刘牢之说过不准我在任何情况下牵涉到北府兵,如此我想借助胡彬在寿阳的水师之举,立刻胎死腹中,问题将非常严重。”
叶浩然看上去丝毫不担心:“没有北府兵便没有,何足为俱?”
刘裕苦笑道:“另一个头痛的问题,是刘牢之明言我不可以找孔老大帮忙。以我们现时在手上的粮食,最多可让我们支持上三个月,弓矢则一场大战未完已用罄,如此对我们反攻边荒集的大计,会有很大的影响,逼得我们躁动求胜,而对方则是以静制动,以逸代劳。”
叶浩然拍拍刘裕的肩道:“军令状里有写明不准找孔老大吗?”
刘裕一呆道:“这他倒不敢写进军令状去,否则人人都晓得他是故意为难我。”
叶浩然收回手,给自己倒酒道:“这就成了,按你的原计划,继续去找他。”
刘裕想了想道:“孔老大说到底都是个生意人,绝不肯做赔本生意,边荒集却是最高风险的投资,可能半个子儿都收不回来,还会开罪了桓玄和刘牢之。”
叶浩然忽然朝门口瞧去,刘裕随他望去,一人正匆匆而入,似是找人的模样,见到两人,露出喜色,朝他们举步走来,伙计忙赶来招呼。
刘裕一惊,招呼那人入座,待那人坐好后,向叶浩然打个眼色,拍拍那人肩头示意道:“孔老大!”又指指叶浩然介绍道:“这位是叶浩然。”
叶浩然和孔靖微微拱手行礼,算是礼貌。
孔靖个子不高,身型略胖,却爽朗而有豪气,精神十足,说话开门见山,予人好汉的感觉。年纪三十许间,说话时神情动作都带点并不惹厌的夸张。
孔靖俯前压低声音道:“这几天我一直派人留意刘大人你,所以你甫入城我便知道。唉!江帮主曾派人来联络我,我这方面没有问题,但参军大人却持保留的态度,令我非常为难。”(参军指刘牢之)
刘裕点头道:“如孔老大选择置身事外,我们绝不会怪你。”
“我明白!叶兄和刘大人都是真正的好汉子,两位完成了玄帅的遗愿,已得到整个北府兵的衷心感激。我孔靖似是外人,其实我至少算是半个北府兵,所以你们说我可置身于此事外吗?”孔靖续道,“大家都是跑惯江湖的人,废话我不说了,现在的形势对我愈来愈不利,如让两湖帮的势力伸展到广陵来,我也只好带齐所有手足逃往边荒集去,聂天还不会放过我。”
刘裕讶道:“孔老大的耳目真灵通,竟晓得建康军已从边荒集退走,而两湖帮则乘虚而入。”
孔靖色变道:“竟有此事?”
叶浩然开口道:“孔兄并不知晓此事,因何却作出两湖帮的势力快扩展到这里来的判断?”
孔靖现出凝重神色,把声音再压下少许,道:“你们竟不知参军大人已答应与桓玄结成讨伐司马道子的联盟的事吗?”
叶浩然和刘裕彼此对望一眼,心忖难怪刘牢之对他们反攻边荒集的事袖手不理。
刘裕忙问道:“何谦有何反应?”
孔靖道:“正是何谦知会我此事,何大将军昨晚率手下离城,不知去向。”
刘裕愤然道:“刘牢之愚蠢至极,在如此的情况下,保持中立才是明智之举。”
孔靖叹道:“现在我们首要之务是光复边荒集,其它事只好摆到一旁,亦不到我们理会。”
刘裕凑近点低声向孔靖道:“还有一事,切勿惊惶:司马曜驾崩了,这消息封锁不了多久!”
孔靖大吃一惊,失声道:“什么?”
叶浩然暗叹一口气,南方已完全失控,未来的发展变化堪称难测。但是乱世出英雄,这未来本该是刘裕的舞台。如若命运不可阻挡,刘裕是否还会是他认得的刘裕?
这一切无从判断,惟愿一直陪彼此走下去,直到时间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