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灯渐渐向远处飘去,江面忽然刮起一阵大风,江边的人连连惊呼,担心自己的灯被吹翻。
风停后,很多灯都翻了,江边一堆沮丧的脸。
刘裕的写着“永初”的那盏还在漂浮着,叶浩然的那盏却已翻倒。
刘裕抓住叶浩然的手,担忧地看着叶浩然,莫名有些不安……
叶浩然面无表情地看着江面那盏刘裕的花灯,沉默片刻,抬头看夜晚的天空,话语里稍稍有些自嘲道:“看来我的运气,没有你的好。”
“……”刘裕狠狠地看着江面,忽然往江水里走。
“你干什么
?”叶浩然一把拽住刘裕。
“我去把它捞回来。”刘裕果断地回答。
叶浩然摇摇头道:“那么多花灯,你哪里捞得回来?”
刘裕倔强地盯着江面:“浩然不是说我运气好吗?说不定我就能找到!我的运气就是浩然的运气!”
叶浩然沉默片刻,拉着他往李胜等待的方向走。“冬天下什么水?既然你的运气就是我的,你的那盏不是还在吗?走吧。”
刘裕愣愣看了会儿江面,才跟着叶浩然离开。
那不一样……
我的那盏是我的痴妄,你的那盏却是你的誓言。
誓成空,痴仍存,这又算什么?
孔靖的船只能把他们送到靠近的位置,这一块儿已成了不能轻易踏足的位置。
两人道别李胜几人,往新娘河赶去。
忽然在对岸离淮水里许远处,隐隐传来宿乌惊飞的声音。
两人藏身一座小丘顶上的草丛里,看着一队一队的骑士,穿过密林,沿淮水往下游方向进发。
约略估计,这支人马达五千之众。
刘裕沉声道:“应是荆州来的桓玄的部队。”
叶浩然重新抱回白猫淡淡道:“真巧。”
刘裕笑道:“给我们无意碰上,就不是坏事而是好事。我忽然生出历史重演的感觉,当日苻坚南来,我由边荒集赶回来,亦凑巧碰奠定淝水之胜的局面。”
叶浩然看了眼刘裕,刘裕的好运气有的时候也挺讨厌的。
白猫对于谈正事才带着它,一甜蜜就把它丢一边的叶浩然怨念颇大,直到此时还是满眼不悦。
刘裕狠狠骂道:“刘牢之显是早和桓玄有约定,袖手让他歼灭大江帮,又让荒人作陪葬。这批骑兵分明在配合两湖帮的战船,从水陆两路联攻新娘河。”
叶浩然从容不迫道:“现在赶回去汇合吧 ,准备迎战。”
刘裕信心十足地道:“这批骑兵是采取昼伏夜行的行军方式,我们可以大约推断他们何时抵达新娘河的附近,只要摸清楚他们渡过淮水的地点,他们将吃不完兜着走。”
叶浩然见他这么自信,有意考教他问道:“两湖帮从水路来的攻击又如何应付?”
刘裕想想回答道:“桓玄和聂天还真的想得出来的这一招。当这部队潜到新娘河附近,两湖帮的船队从水道来犯,引开我们的注意。然后由伏兵从陆路进攻新娘河,教我们应接不暇后一败涂地。哼!只要我们先击溃这支五千人的部队,将大有机会在中途截击两湖帮的船队,赢得漂亮的一仗,保着我们在南方唯一的基地。”
叶浩然显然并不满意,继续道:“假如刘牢之恼羞成怒,派人攻打新娘河,结果仍没有分别。”
刘裕肯定道:“刘牢之这个人,因着玄帅生前与大江帮的关系,绝不敢不顾军中反对的声音,明目张胆的去对付大江帮。哼!军令状限制了我,也限制了他,他该不会插手到我们荒人的事情上去的。”
“我们荒人?”叶浩然心里好笑,面上却一本正经地认真纠正道,“错了,只有我是。”
刘裕毫不在意笑道:“你是,不就对了。”
他们正要往新娘河而走,忽有所觉,在岸旁止步。
一道人影从岸旁密林处掠出,迎上来。“叶兄、刘兄,你们回来了?事情办的如何?”
燕飞?
叶浩然和刘裕对望一眼,想不到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刘裕向燕飞解释了一遍发生的事,包括刚刚发现的荆州军队伍。
燕飞听后苦笑道
:“刘牢之的事,是没有原则的人常遇上的情况,哪方能予他最大的利益,便指向那一方。正如你提出的,最明智是保持中立,更上之计是把边荒集控制在手上,而刘牢之这蠢人却因害怕助长你的声威,致坐失良机。”
刘裕沉吟片晌,沉声道:“南方形式一触即发,孙恩又有可乘之机了。”
燕飞忽然转移话题道:“提起孙恩,我须告诉你一件事,就是我可能随时离开以应付他,我会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避开边荒集,免他影响我们反攻边荒集的大计。”
刘裕听得一头雾水道:“我不明白,他派人向你下了战书吗?”
燕飞从容道:“差不多是这样,不过他只是通过心灵的奇异联系向我宣战。我有种感觉,他正赶来设法杀死我。”
刘裕骇然道:“竟有此事?孙恩此刻该在翁州,离这里超过一千里之遥,怎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叶浩然也觉得这种事太过神奇,不过一切不合理的事,在燕飞身上都是可能的,这就是此间气运最恐怖的人的待遇。
燕飞沉声道:“感应虽是一闪即逝,我却感到是千真万确的。我真正的感受是没法子具体描述出来给你听的。”
刘裕皱眉苦思片刻,颓然道:“你与孙恩的决战似是无法避免,我实在想不出任何办法助你一臂之力。”
叶浩然对上孙恩,也全然没什么获胜的信心。不过……燕飞还是不要以常理判断为好。
燕飞深吸一口气,道:“只要孙恩能杀死我,可让天师军声威大振,比打赢其它胜仗更有效用。不过这种压力对我也非没有好处,至少逼得我去进步,希望我能更上一层楼。”
燕飞微笑道:“信任我吧!我的蝶恋花再不会输给任何人,包括孙恩在内。”
燕飞的蝶恋花突然发出一声低鸣,微微颤动起来。
刘裕和叶浩然都曾见过蝶恋花神奇的预警功能。
“在那之前,我们是否应该关注一下别的?”叶浩然把白猫放在肩头,拔剑出鞘。刘裕几乎在叶浩然有动作的同时反手抽出厚背刀,警惕周围的动静。
燕飞哈哈一战,痛快地同样拔剑出鞘:“看来我们又要并肩作战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