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已习惯用陈沐的方式去打仗,就是每打一场仗,能为朝野赚回许多。
朝廷看的是赚回多少,但在官吏、商贾之外的百业之人,他们看见的是朝廷在为他们用战争谋福利,这样的外战是令人舒心的,其实就算如此也会有许多反对者,只是他们的声音很容易被户部海关税公文压下去。
在古中国大多数时候当皇帝是很难的事儿,因为必须面对这片土地是整个地球农民起义烈度最高的地方这一事实。
因为血统论在这行不通,没有哪个王朝是靠生出来的,必须维护各个阶层大多数人的利益,皇权的合法性有许多种,最管用的是救万民与水。
公文很短,并不起眼,但内容让人害怕。
过去,把粮草、甲兵、盐铁等物从甲县运到乙县,在考成法中是一件事,地方官办事不利,会被定罪处罚。
现在,从甲县把一千石粮草或若干甲兵、盐铁运到乙县,在考成法中是一件事,地方官办事不利,会被定罪处罚。
过去运一万石粮草失期,在每月检查、半年上报的考成中会被定一件罪责;现在运一万单粮草失期,在考察中会被定十件罪……这已经不是罚俸或降职的事了,是革职或下狱的事。
王安是内书堂的学员,内书堂的老师都是翰林,识字明理不在话下,他对皇帝的乐观泼了盆冷水,道:“阁老的命令对朝廷筹办军务极好,只是如此一来,爱民的地方官要么违心增派徭役、要么就地辞官;反倒不体恤民力的官员会因此达成考成,待其期满高升,地方民心丧失,终究受其反噬的还是陛下。”
万历皇帝轻轻挑起眉毛,笑道:“你都能想到,朕和老师怎么会想不到呢?”
皇帝从怀里取出书信在手上抖弄着:“朕会下诏,拨太仓银与沿途地方,军民徭役,卫军押粮日银一分、百姓押粮日银四分,另发军民万余至塞外青山口至大宁城沿途四百里修整旧路,同样由太仓支银。”
“朕算过了,如此一来,就算戚帅一直打到兀良哈最北边,朝廷在运费上每月支出也不过才……”
万历皇帝挑着眉毛,竟透出一股子奇怪的心满意足,语气轻松明快:“才三万两。如果要运一年,刚好把大东洋这去年京运白银花掉。”
王安抿着嘴不敢吭声。
这还只是运费,粮食器物都是地方自赋税或太仓粮拨给,也不算修路的物资,一天净花白银千两,皇帝爷爷居然用‘才’,一个月才三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