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自知劫数难逃,这一整天都陪侍着淑太皇太妃,只想尽自己最后一点心意。淑太皇太妃心里也悲切,心疼她的遭遇,也好想问她如何逃下铡刀,如何去了西安?还有和尚琰之间发生了什么,竟教她闯进皇宫来?可是,悲伤却大过疑问,淑太皇太妃平日自己也怕回忆往事,这会更是怕自己问起来会刺痛海棠,刺痛自己。
刚入夜,海棠把自己的衣物稍微整理了一番,既是偶然失足,自然不能有备而死的样子。想自己苟活了两年多,见到了尚琰,虽和他没能有个好结果,也是轰轰烈烈爱了一场,一切也都值了。想西安的凝香阁,想石榴想华月,想那些再见不到面的人。一切,都曲终人散了。
再看眼前的福宁宫,淑太皇太妃,东嬷嬷,瑞姑姑,个个对她友爱呵护。还有陈春,傻傻的,受尽欺负,却大智若愚得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胸怀。
瑞姑姑走进门来,海棠悄声拜托她以后多照应陈春。
“你做什么?他又教人欺负了?”瑞姑姑好奇道。
海棠摇摇头,和她并排坐在床沿,侧身躺进她怀里。心里偷偷地喊了她一声“娘亲”,便把脸埋下,不教瑞姑姑看见她的泪眼。
“今儿怎么了?被责罚了?”瑞姑姑轻轻拍着她。海棠使劲摇头,直抱着她,不肯说一句。
瑞姑姑看她一反常态,很不对劲,正要仔细问话。门口传来乾清宫传旨小太监的声音,说是皇上口谕,召海棠觐见。
海棠吓得差点滚到地上。
待她战战兢兢到了乾清宫,允炆坐在案桌前,手里翻着奏章,眼睛却落在桌上一个青花五彩的小瓷罐上。景公公示意海棠下跪行礼。
海棠就垂着头,双膝跪下,行了大礼。
允炆拿余光瞟着她,见她一副紧张的样子,更有心戏弄她一番。便板起脸,问道:“你可知,朕找你来做甚?”
“海棠不知。”
“你好好想想。”允炆说着,不再理她,继续假装看奏章。
海棠心里害怕极了,难不成今天就是死期?跪得膝盖酸痛,也不敢动一分。
“吴海棠,西安城南吴家庄人氏,申年生人。父亲吴堂桂,石匠。母亲李氏。姊妹三人,排行老大。”允炆翻出她的名册,照本读了一遍。
“海棠自知死罪。冒名之事,皆是海棠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海棠急忙辩道。
“你说甚?”允炆惊奇道。
“我冒名进宫是想为我爹爹翻案。恳求皇上重新开审。”海棠说着,匍匐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