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明城外
平阴军此时将东明城的四门死死围住,无数弩炮不时发射火药单丢入到城中,让城内的金兵一日三惊。
要说起来,完颜闍母和董才也是倒霉倒到家了,本来是他们围堵姜德的,现在却被姜德围到了城里。
那夜完颜闍母二人实际上也没有做错什么,他们都是骑兵,战马和军士在夜晚都是分开的,在火药爆炸的干扰下,战马都快发疯了,如果坐视不管,那么第二天他们恐怕就要变成步兵了,因此把战马和军士收拢到城中也并无大错,毕竟还没听说过骑兵冲不开的防御圈的。
的确,骑兵的冲击威力很大,但完颜闍母对火药威力实在太小看了,面对数十架弩炮几乎不间断的发射,就算给他一群铁浮屠他也得跪着喊爸爸。
火药武器面对这样的集中冲锋实在是再喜欢不过了。
姜德大营内,一个金国军士打扮的人被两边武士押在地上。
姜德看完手中的书信,丢到地上说道“完颜宗望给我的条件不错嘛,封我为齐王,京东两路加淮南全由我来掌握,还不要我做什么,只要我在家里坐等你们攻破开封的消息就好。”
姜德摸了摸下巴笑道“我就奇了怪了,是谁给他的信心,觉得一定能攻下开封城,你们孤军深入千里,河南河北此时已经聚集了不下三四十万宋军,你们能不能安全回家都说不清,难道是觉得我好骗吗?”
那金使急忙道“我家殿下绝无欺瞒将军之意,河南河北虽有数十万宋军,但除将军外,其余兵马我家殿下视其如草芥一般,只要将军相助我国,日后称孤道寡,岂不比现在被开封文官欺压来的爽快?”
姜德叹道“你这厮倒是对宋国实情了解的清清楚楚,只可惜自古汉贼不两立,就算赵佶、赵桓全都投降你们金国,我姜某人,却是降不得的。
我本想斩下你的耳鼻,以表示我的决心,但又担忧你吃不住痛死了,你去告诉完颜宗望,要战就战,休要搞这些花样,东明城我攻不进,但里面的人也别想出来,如果他敢吃掉我驻扎在牟驼岗的兵马,我就让东明城内是数万金兵寸甲不留!”
那金使见姜德如此刚毅,不敢再说,抱着头就离开了。
姜德看着金使离开,对边上的成闵问道“援军多少时间能到?”
成闵回道“快马来报,朱武先生已经率援军从梁山出发了,但即使路好走,也要两日方可到此。”
姜德点点头道“两日到此,再到开封,恐怕就要三日了,宽绰的算下,董平最少还要坚持四日,如今他们已经超过坚守时间两日了,如再等,我担忧他们会坚持不住。”
成闵说道“牟驼岗上粮草军械无数,又有水源,唯独担忧完颜宗望狗急跳墙,强攻牟驼岗。”
姜德闭目思索了一会说道“现在东明城内的完颜闍母等人已经被我军的弩炮打的一日三惊,完颜宗望得到我的口信,也会觉得我军必定会死守东明,保证可以和他有交易的本钱,兵法云,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我准备留下四千兵马,分守四门,佯装大军,其余兵马,明日四更出发,开往开封,后日夜袭金营!
传令朱武,让他率精兵昼夜行军,务必在后日中午前到达此处,如此东明城内的金军便会疑虑,不敢随意出击了。”
成闵听了也觉得是好计策,姜德便招来众将,留下石秀,其余人各自准备离去。
——开封
完颜宗望终于开始了对开封城的进攻,先是宣泽门,这是一道水门,金军用火船顺流而下,希望能烧开水门,李纲亲自守卫在这里,招募敢死之士两千,用长钩摘取,用巨石轰击,将火船一一击碎,由于开封是平原,没有巨石,李纲干脆把蔡京的家给抄了,将蔡京花园内的奇山怪石搬了个一干二净,让不少怨恨蔡京的人对其赞叹不已。
金军又攻打通天门和景阳门,这两地都是旱门,金兵身披重甲,冒着箭矢登上城墙,种师道在此镇守,他安居城楼之上,不时调兵遣将,令禁军中善射的人千人为队,聚射金兵,金兵每一个摔到城下的都如同刺猬一般,厮杀半日,依旧固若金汤。
下午金兵又攻陈桥、封丘等门,这一次金军中有不少弓箭手,宋军虽然距城而守,居高临下,但弓拉不开,箭射不远,反而被金兵压制住了,何灌守于此处外寨,背着三筒箭,连珠箭如同机枪一般,方圆五十丈无一金兵可近,两军厮杀到黄昏,何灌射出了五百多支箭,最终力捷,城上守将抛下绳索让他进城,何灌看着已经鲜血淋漓的双手,叹息一声,喊道“罪将先失黄河,再失牟驼岗,早该死去,只是因为还有一身本事可以为陛下杀敌,故而苟延残喘至今,今日罪将虽杀敌过百,却不能抵罪万一,如何还敢违旨进城呢?太上皇!陛下!罪将为国尽忠了!”
说罢,何灌用刀砍断自己的宝弓,用左右用布条将两把扑刀绑在自己的双手上,大喊一声冲入敌阵,杀金兵,使得他武艺超群还精通兵法军略,但也使得他养成了桀骜不驯的性格。
昔日童贯在西北主事,曾经召见过他,他因为不喜童贯平日所为,言语多有冲撞,童贯怒而隐其军功,他也不在意,故而被关西人推崇,号为“小太尉”
李纲轻扶了一下说道“本官今日在朝堂之上看你似乎有话想说,今日这里没有别人,你大可一言。”
姚平仲是什么性格,那说好听点叫任侠,说不好听点就是莽撞,李纲这样一说,他立刻说道“末将只是今日听种相公所言,觉得有些不对,我军和金军如列阵而战,却是败多胜少,但兵法,诡道也,岂可只用堂堂之阵?如用计施兵,当可胜之,即使不胜,也能让金军知道我中国并非无人。”
李纲好奇问道“计将安出?”
姚平仲说道“金军今日攻城,我四处观察过,见其军力实际不过两三万人,听闻平阴侯从山东起兵,山东到此不过三四日路程,但到现在却还没有见到其军,可见必是受到了阻拦,如我猜测不错,金兵必然是分兵去了东明。
如此城下金军,不会超过五万,如列阵而战,要胜五万金兵,非二十万不可,但金军远来,又激战连连,已经劳顿,如我军精选一万兵马,分为四队,先三千人三队佯攻金军,调动其兵马,再选一千悍勇之士突袭其主营,如胜可生擒金帅,如不胜也可惊吓其军,使其在和谈之时,不敢如此嚣张。”
李纲听得激动的直搓手,他就是想要这样的一个计划,能取胜的一个计划,他说道“你此计甚好,康王明日就要去金营,我等要连夜告知官家,使康王缓行才是。”
秦桧听言眼珠一转说道“大人稍安勿躁,如要姚将军所言,此战要胜,主要在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如康王去了金营,想来金军更加想不到我军会夜袭金军了。”
李纲听言怒视秦桧道“会之如此可为人臣乎?康王虽非官家,也是人主,吾等为人臣,岂可算计之?今日只有六耳,也就罢了,如在外面有此言,我必罚你!”
秦桧连忙低头称是,但其眼中却满是不甘。
李纲拉着姚平仲就去宫内找赵桓,赵桓刚刚睡下,又被拉了起来,本来一脸的不高兴,但听李纲和姚平仲说完,顿时大喜道“如能功成,你二人必为宰相!”
姚平仲听得眼珠都快红了,他深呼吸了几下,然后说道“官家,如要功成,关键是在那一千悍勇之士上,末将愿为主将,但还需两员虎将为辅。”
赵桓问道“你要何人?”
姚平仲回道“一人是那禁军枪棒教头林冲,此人人称豹子头,手中一杆丈御武,又非废武,我为何不能练习弓马,我非怕死,只是担忧大帅你毁了两国和平的希望,如要斩我,尽可斩之,我绝不多言。”
赵构又在赌。
这次他赌赢了。
完颜宗望听了哈哈大笑道“如此气魄,当的一个亲王,罢了,退下!”
左右武士拱拱手退了下去。
完颜宗望嫌弃的看来一样张邦昌说道“南朝臣子皆是如此,焉能不败乎?”
这时,一个军士跑进来报道“报大帅!牟驼岗上出现数点天火,营中军士多有跪拜者。”
完颜宗望皱眉道“出去看看。”
众人一窝蜂的出了大帐,往牟驼岗看去,此时天已全黑,果然看到牟驼岗上有数点天火,忽上忽下,不少金将看着这样奇异的场景,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郭药师抚须思量了一下,对完颜宗望说道“大帅,这应该是孔明灯,乃是昔日蜀汉时期诸葛亮发明之物,南人用其传递消息,今夜当多派军士把守各处,以防万一。”
完颜宗望听了叹道“南人何其多智也,告知众军,此非天火,乃是宋人智巧之物,不得跪拜,今夜甲不离身,小心戒备。”
姜德没有想到自己派天军去和董平联络,居然会让金军有了警戒,这也是姜德作战经验的缺失所致。
赵构看着天上的孔明灯,心中思量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像孔明灯一样一飞冲天,掌握自己的命运呢。
赵构突然发现完颜宗望被一个将领叫到了一边,说着什么,完颜宗望看了看赵构二人,拉着那将躲到阴暗处,赵构竖起耳朵,隐隐约约听到了开封口音的人在说话,却又听不清楚,好一会儿,才见到完颜宗望阴着脸走了进来。
完颜宗望对众人道“今日康王来我军大营,这是一件喜事,传酒菜,今夜要好好吃喝一顿。”
众人觉得有异,谁不知道完颜宗望治军严谨,如今战局不明,怎么会就让众人吃喝?
完颜宗望积威甚重,他的命令无人敢反对,没一会儿大帐内就全是酒肉的味道,一群被抓来的舞女在大帐中间翩翩起舞,赵构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烤羊肉和那一把闪亮的钢刀,一咬牙,也学着金人的模样吃了起来,倒是比在边上瑟瑟发抖的张邦昌强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