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翎还没来得及发作，顾潜唐便抢了话头：“听苏小姐的意思，李老板今儿可是特意来找在下的？”</p>

苏菁菁看了看两人，笑着拍了拍手，起身道：“我想起来，前几日在谦祥益定做了冬装，今儿也差不多该得了，我得回家看看。你们聊，我就不陪着了。”说着冲顾潜唐伸出一只手，“顾老板，回见。”</p>

顾潜唐顿了顿，还是起身行了的吻手礼的姿势，苏菁菁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p>

“苏小姐是津门名媛，生意场上更是巾帼不让须眉。”顾潜唐坐回原处，手指绕着玻璃杯的杯口来回打圈，“李老板得此佳人相伴相助，着实令人羡慕。”</p>

“顾老板还用得着羡慕我？”李昭翎呵呵一笑，“天津卫谁不知道郭家大小姐属意你许久，人郭老板只等着你上门提亲。”</p>

顾潜唐愣了一下：“李老板，我和郭小姐只是朋友关系，好事人传的闲话您可不要当真。我光棍一个不算什么，可郭小姐的名节重要，万万开不得玩笑。”</p>

“诶，到底是闲话还是真事我就不管了，那是你们小年轻的事。”李昭翎打个哈哈，“不过现在年代不同了，那些女郎们都学着西洋女人那一套，搞什么，恋爱？我看也是瞎胡闹。”</p>

“可不嘛。”顾潜唐说了一句便端起玻璃杯喝水。</p>

李昭翎斟酌了一下道：“怎么不见希维里，不是说你们约了两点钟？”</p>

顾潜唐莫名望过去：“哦？李老板是来找希维里的吗？那可真是不巧，公议局下午临时有事，他和我吃了午饭就走了。”</p>

“其实说起来，我倒还正想着哪天找您聊聊的。”顾潜唐截住李昭翎的话头，不等他开口便自顾自地说起来，“万国桥扩建的码头，早前您也知道，法国公议局是找我合资的，事成之后算做股东可以折价使用码头和仓库五年。但是建筑的费用却要顾氏出六成，您说这不是坐地起价吗？”</p>

李昭翎挑眉，一时摸不透他怎么忽然挑头说起这个，便干脆不言语。</p>

顾潜唐苦笑：“虽然说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可您也知道法国人不如英国人讲道理，我就想着与其跟他们扯皮，倒不如找人一起来分担。可着天津卫看，也就您有这个魄力接得住这个价了。于是才叫李路去和您说，您若是有兴趣，我是可以帮您搭这个桥。这样一来，青岛的生意也不算我白拿了您的。如今青岛这边算是成了，您和公议局也搭上了线，我便是功成身退，咱们两边合适，这不是挺好的事吗？”</p>

李昭翎气不打一处来，想也没想冲口而出：“两边合适？我看是你自己在两边都合了适！法国公议局搭个线你割走我兴庆在青岛七成的生意，可你倒是看看这线搭成了什么样啊？”</p>

顾潜唐一脸迷茫：“搭成了什么样也是我的事吗？李老板，您需要我帮忙去谈兴庆的生意？”他抿了下嘴，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兴庆找不到人去谈判，我来帮忙倒也不是不成……”</p>

“顾潜唐！”李昭翎是真的怒了，一嗓子把整个咖啡厅的人都惊动了，齐刷刷地往这边看过来。</p>

顾潜唐并不以为意，反而淡笑了一声，给李昭翎的咖啡里夹了块方糖：“李老板消消气，咖啡太苦了是叫人没法喝。”他扬手叫侍应生，“再给李老板加点奶。”</p>

侍应生送来奶罐，顾潜唐又帮着加了奶，一面拿搅拌棒在咖啡杯里搅动，一面温声道：“说到底我年轻，做事说话肯定有不周到不仔细的地方，在天津的商圈您都算我长辈了，又是商界泰斗，肯定不能和我一般见识不是？您总还得多提点着我些。若不是您大肚能容，天津卫里原本哪有顾氏的立足之处呢。”</p>

一番话让李昭翎面上和缓不少，却依旧消不了气：“你既知道这个道理，便不能平白占了便宜就什么都不管了。”</p>

顾潜唐心里嗤笑不已，神态却依旧温和：“李老板，早先我不叫人碰青岛无非是看您的面子，如今那些厂商都是顾氏的人去挨个谈下来的。青岛的生意您说是让，可以，我认了您是让。可说我占了便宜，这我是不是能叫声委屈啊？”</p>

李昭翎挑眉：“你果然还是盯死了法租界那个码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