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怡，你别生气啊，我错了，错了还不成吗？”

顾潜唐一叠声地只顾赔不是，却没留意洛嘉怡情绪的变化。

洛嘉怡呼出一口气，古怪地瞧了他一眼：“我也知道你是在西洋待久了的，跟你计较这些也是无用。如今大清是亡了，可所谓名节还在人心里扎着根，男人依旧拿着这个当做条框在圈人呢。且不说如今最多的就是你这样，半中不洋的人，带着西洋那一套开放浪漫的理论回来，却依旧要按三纲五常来求娶淑女面对内宅。我也只盼你不是存了那样的心思，待己则宽，责人以严。”

顾潜唐变了脸色：“你是心里真这么想还是拿这话气我？你要发脾气随便你怎样我都好，可你要真这么想我，是不是就亏心了？自从咱们，”他略压低了声音——“自从咱们重逢以来，我哪一点做的不好不对的，你大可以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就拿刚才的事说，我承认自己孟浪轻浮，也确实因着这些年在国外少受礼法拘束，可那到底也是发乎于情，若对着任何一个别人你叫我亲近她们也是不能的！凭心讲，我从不肯更不敢轻薄于你，实在是想不通怎么就招出你这一番话来？扪心自问，我顾潜唐要是那样的人，叫我，叫我……”

他想赌咒发誓，可又想起自己本来不叫这个名字，这样发的誓是不是就不算诚心？可现在改口，这里到底是沈家的园子，人多眼杂的，安不安全？

几番心思飞快地纠缠着，他忽然发现自己还真是可笑得很，一个连自己的本名都不敢大声说出来的人，对着心爱的女孩子说发誓的话不是很讽刺吗？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住了嘴，身子前倾颓然地撑在石桌上，脸色落寞：“嘉怡，我本来都准备好了，想和你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黑色绒面盒子，犹豫了一下说出了心里的话：“嘉怡，我怕自己不够好，怕你因着对我寄予希望而失望，可我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不想你伤心难过，我在意你超过在意任何事情，我希望你能快乐开心地过每一天，我希望能给你幸福。”

听到这么诚恳的话，洛嘉怡饶是还别扭着也不免动容。

“小棠，你别说了，我并不是真的生你的气。我只是……”

顾潜唐轻轻叹了口气：“嘉怡，你放心。”

洛嘉怡听了，抬起头定定地望着他：“你叫我放心？你知道外面怎么说你和郭璇吗？”她抿了下嘴唇，气恼地别开眼，“我虽然已经不做记者，可这些事总还是可以知道的。小棠，你要我留在家里等你，我听了你的话。可现在你又叫我放心，你说我怎么放心？”

顾潜唐这才恍然，原来是为了这个，难怪今天她对着自己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好脾气，可见自己是个傻的，还以为她忽然就古板起来故意为难。

“外面的人爱怎样说我也管不住他们的嘴，我唯一能确定的只有自己的心。你若是为了别人胡沁的话生气，那我只能说你这是跟自己较劲，何必呢？”顾潜唐说着就把手中的小盒子打开推向她，“嘉怡，我说过的话从来都作数，我让你等的也不是我，而是它。”

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蓝宝石戒指，流光溢彩，名贵非常。洛嘉怡疑惑不已，却情不自禁地被那枚戒指吸引了目光——半透明的靛蓝色宝石表面浮现出类似绸缎般的绢丝质感，均匀分布的六道射线自下而上汇聚在宝石正中央，随着光线变幻六道星芒灵动神秘。

“这是，星光蓝宝石？”洛嘉怡惊讶地看向他，“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就知道你肯定认得！”顾潜唐高兴起来，举起盒子慢慢地说给她，“这段时间我好几次派人去锡兰，就为了找一颗成色好的。可当地虽然盛产蓝宝石，这种透明度高的星光蓝宝却不多见，所以一连去了几趟都空手而归。直到上个月才算得了准信，有个当地的富翁无儿无女，年纪渐长便决定陆续拍卖他的藏品，其中就有这颗星光宝石。你瞧瞧，这可是难得的六芒星，里面还有两侧的猫眼，还能有这种透光度，真的是很罕见了。当时许多人都盯着它，我原本没敢抱什么希望，谁知竟然还是得了。可见老天爷是要我成就好事，眷顾着我呢！”

洛嘉怡静静听着，心情也随着他的话此起彼伏，好似身临其境般也替他紧张能不能拍到这颗宝石，最后听他说还是得了，也不免松了口气。

“老天自然是眷顾你的。”她轻声说了一句，“这宝石看着就十分名贵，又这么难得，想必一定价值不菲，你可要好好留着，别总是拿出来显摆。”

顾潜唐笑着把戒指取出来，给她看亮银色的戒圈：”这戒指你细瞧瞧，戒圈是我找人用铂金定制的。因为银色和蓝宝石更配，但是纯银既软又容易脏污，思来想去还是铂金最合适不过。但是这东西好归好，时人却是不大认的，所以卖的就少，接单子订制的地方也不多。我特意让人去北平寻了早年皇宫里出来的匠人，才得了这么一个。”

“原来这是铂金啊。”洛嘉怡好奇地凑近了细看，“还真的是很亮。”

“硬度也是够的。”顾潜唐说着拉住她的手，郑重地道，“嘉怡，你相信我，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且发自肺腑的，根本不会也不可能骗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洛嘉怡想抽回手，却反被他抓紧，她红着脸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顾潜唐紧紧抓着她的手，另一手举着戒指紧张地看着她：“嘉怡，你嫁给我好不好？我，我发誓，一辈子对你好，真的，而且只对你一个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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