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五四
顾潜唐把万国桥的码头拿下来之后紧跟就去了一趟青岛,跟那边的厂商谈在全国范围内的航运合作。青岛的织染生意在北方做的很大,几乎盖过了天津,同时运量也便大了起来。与此同时,他们还要进口日本的坯布,有时候日本的船不能按时到港,还要这边派船过去运来才成。
不过这一年有些与众不同,因为一战结束了,战胜国要在巴黎开和会,中国也是战胜国,北洋政府自然要派人去参加。
这一趟去青岛,顾潜唐在街头巷尾听到的,都是关于国家要收回青岛主权的各种议论,人人都喜气洋洋,盼望着这次和会上中国能挣回一口气。
在这个气氛下,本地商人们都喜气洋洋,谈起生意来也都顺利极了。
青岛的布商以往都和兴庆合作,后来顾氏的名声打响,顾家的船又大又快,费用却更低,布商里便有想和顾氏合作的。但李昭翎一直压价,顾潜唐不愿意搅乱市场,便主动退出了青岛。
如今李昭翎为了拿下万国桥码头,主动让出青岛的生意给顾氏,再加上这期间他各种不地道,顾潜唐也不想再忍他,干脆主动出击,把这一地的生意拿下了大半。
不过他心里清楚,这回这么顺利也多亏了这个时候青岛局势不明朗,李昭翎虽然知道他在青岛“抢生意”,也没有什么反应。
果然,他还未启程回天津,巴黎和会的结果就传到了国内,列强不顾中国代表团反对,将山东的主权划给了日本。消息一经传开,北京那边的大学生就先闹了起来,青岛这里更是不得了,一天之内学生们全都涌上了街头,举着条幅各种抗议。
这一天,顾潜唐一大早吃过早饭正在饭店里看报纸,《青岛日报》头版就是有关巴黎和会的报道。还没看完楼下就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喧闹声,他起身走到窗边,许多学生激愤地从街上走过,口中喊着“外争主权,内惩国贼”的口号,街边则有很多驻足围观的行人。
他只来过青岛两次,并不清楚学生们的目的地是哪,但想也该是本地的政府或者租界一类的地方吧。
等学生渐渐走远,顾潜唐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报纸,目光落在日期上,一九一九年五月四日。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他只是在那一时刻有些怅惘,有些迷茫,又有些说不出的愤懑,或者他什么感觉也没有,脑海里一片空白。
很多年以后,他还常常想起这个瞬间,青岛的饭店里,窗外街上游行的学生,对未来一无所知的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呢?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在这一刻有了重叠,他眼前似乎看见了爆炸的船厂、惨死的父亲、着火的季家。
满目疮痍,动荡不安,就是这种感觉。顾潜唐吸了口气,却觉得胸口有些闷,他便抬起手来,用力推开了面前的窗子,冷风灌了进来,带着春寒的料峭,也带着海风特有的味道。
他又看了眼手上的报纸,一九一九年五月四日。
摇曳动荡的时局、永不知餍足的列强、懦弱无能的政府、丧权辱国的条约、悲壮激愤的人民……不他的国家正经历着不堪和屈辱,他也和这个国家的所有人一样,正活在一个不堪又屈辱的年代里。
可他又能做点什么呢?
他也只不过是这个不堪的年代里,一粒无足轻重的尘埃而已。往后余生要怎么过,顾潜唐轻轻皱眉,他需要好好地想一想。
几天后顾潜唐才离开青岛,好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兴庆并没介意自己在青岛的势力被顾氏瓜分。
顾潜唐回到天津时,万国桥码头的工程已经开始。法国是战胜国,和会又在巴黎召开,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学生的活动都被警察挡在了中国地的范围里,学生们也多在日租界附近游行演说,租界里并未受到影响和冲击,工程有条不紊地推进,大片的仓库也都开始修建。
顾潜唐抽时间去转了一圈,正巧碰到希维里在工地,便和他聊了几句。
谁知这一聊,却听希维里说起兴庆公司最近似乎是遇到了些麻烦,顾潜唐心里留了意,借机问了两句,可希维里却说不清楚来龙去脉,只是好像李昭翎和一些爱国学生闹了些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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