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加把火</p>

顾潜唐看他一眼，把报纸推了过去，指着头版上的标题道：“你看。”</p>

陆又安扫了一眼脸色也沉了下来：“这，什么时候的事？”</p>

“我一个生意人本不该理会这些，可总是叫人心里不舒坦。”顾潜唐苦笑一声，“不过你说的没错，为了贷款我跑了这些天，还是没成。中国人的银行不敢贷，洋人的银行不愿意贷，说什么风险太大，说到底还不是不愿意看着中国人自己造轮船。”</p>

他叹了口气：“我反复和他们说，我只是造货轮，和政治没有丝毫关系，我也不喜欢政治。可你猜他们说什么？”陆又安摇头，“他们说，任何事都和政治有关系。”</p>

“这是什么意思？”陆又安莫名不已，“做生意和政治有什么关系？”</p>

“我本来也不明白，可这两天却想通了。”顾潜唐冷哼一声，“他们说的也没错，风险评估，成本收益等等的一切，如果没有安稳和平的政治环境，都是扯淡，谈屁的做生意！”他的声调不高，声音却微微地发颤，“在他们看来，我就是个笑话，不止我，想要做一点事的中国人，怕不都是笑话。”</p>

陆又安默了默，放下手里的东西道：“小棠，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可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也远不到放弃的时候，总还是有法子可想的。”</p>

“我知道，不过发发牢骚，我没事。”顾潜唐恢复了平静，神态也松弛了些，只是额头上仍然冒汗，他说，“明天我去趟北平的中国银行，试试把船厂和公司都抵押了如何。”</p>

“全都抵押，公司也不要了？”陆又安皱眉，“会不会太冒险了？你之前只说抵押船厂的。”</p>

顾潜唐摇摇头：“顾氏的轮船数量不少，也都挺好用的，算起来比船厂值钱多了。早先花旗银行的人提出来过，让我抵押顾氏，可我没同意。我怕万一不成，这些东西还是别便宜外国人了。”</p>

陆又安想抵押给银行他们也是拍卖，到时候便宜谁还真不好说，不过想了想现在还是少说点丧气话的好。</p>

“那小野就还是死咬着不降价？”陆又安问，“按说不应该啊，他上赶着要合作，现在连降个价都这么费劲，你还怎么跟他合作啊？”</p>

顾潜唐摇摇头：“两条腿走路吧，小野那还得再加把火，可他即便降价我也得贷款。”</p>

“武汉那边就不能帮帮忙？”</p>

“福叔已经帮了我太多，不能有点什么事就找他要钱，要那样我还做什么生意啊。”顾潜唐道，“大不了这事不成，说到底也没什么，不过是晚两年再扩建船厂罢了。最重要的，我要是不来这一套，小野哪里肯心甘情愿降价？只有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伸出了援手，他才会对我放下戒备，这样以后的事也才更容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