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交易

为了能让青帮出面对付日本浪人，顾潜唐把公司名下码头的股将近一半都份转给了栗大洪，让他名正言顺地顾着“自己”的生意。

这样一来，顾氏的码头总算可以清静下来了，虽然偶尔还是会有些小乱子，但有了青帮的看顾，已然不似之前那样纷乱，至少顾氏正常的生意没再受影响。

可谁知刚消停两天，还没等查出来那些浪人到底是受了谁的指派，沈金城先不乐意了。

顾氏的贷款大部分出自金城银行，尤其是兴建几个码头，都是沈金城力撑着顾潜唐在做。当然后期顾氏还款顺畅，从没出过纰漏，可并不代表沈金城愿意让他把码头拱手让人。

一旦青帮有个什么事，栗大洪又是这么个身份，他打起码头的主意来，那银行的贷出去的款子可就打了水漂了。

顾潜唐无法，便想着把船厂抵押了，先还一部分金城银行的贷款。谁知道这样又惹了沈金城不高兴。

顾潜唐也不高兴，自己一番好意，到头来碰了一鼻子灰，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可沈金城是洛嘉怡的舅舅，这些年又对自己颇多照顾， 这点面子还是得给。

洛嘉怡倒是理解沈金城，自家舅舅向来自视清高，做生意根本不屑和黑道有什么沾染，便是放款也都会严格审核借款人的背景，身家来历不清楚的一概不行。这一回顾潜唐直接把股份转给栗大洪，简直是犯了他的底线，不高兴是正常的。

顾潜唐思来想去，还是准备好了东西和洛嘉怡一起登门，准备当面再把这事说开了。

沈太太一早就接到洛嘉怡的电话，晚饭准备得特别丰盛，一家人有说有笑地吃了顿饭。饭后顾潜唐随着沈金城去了书房，洛嘉怡则拉着沈太太在客厅里喝茶闲聊。

沈金城自然知道两个小辈今天的来意，其实他很能理解顾潜唐的处境，只是一来觉得他和青帮这样牵扯不清无论对顾氏还是银行都不好，二来也是气他遇到这样的事竟都不和自己商量一下就做了决定，显然没把自己真的当成长辈、家人。

只不过这些话他没有明说，总觉得以自己的身份这样想一个小辈有些矫情，便干脆什么也不提。

顾潜唐是何等人，当然早就猜透了沈金城的心思，这回登门也是有备而来。他先是恭恭敬敬地给沈金城倒好茶奉上，礼数做足才斟酌着开口。

“我明白舅舅其实是替我担心，有位长辈曾经告诫过我，人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就比如白布沾染了墨迹，再怎么清洗也终究留有遗憾。”

沈金城有些惊讶，他当然知道顾潜唐聪明，却没想到他一开口便说中了自己没办法否认的点上，这倒让他一时没法接话了。

顾潜唐苦笑一声，续道：“当初顾氏在津初立，和兴庆在码头上便起过争端。想必您也有过耳闻，那时栗大洪也参与在内。他身为津门青帮的大佬，我是往大腿上扎了刀子才把事圆过去的。虽然事后他推说并不知情，但这样的人我自然是要敬而远之的。这些年我也牢牢谨记，不敢和他有什么过从。但旁人如何说，我也控制不了。”

沈金城微微动容，他倒是听说过早些年时顾氏和兴庆在三岔河口码头闹过的那一场，只是那时并未放在心上，也不了解事情全部。后来与顾潜唐有了交集，却也早就把那些事抛诸脑后。

现在想来，顾潜唐一个外乡人年纪轻轻跑来天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做生意，纵使有些家底，自己也能干，但一路走到现在也实属不易，遇到的麻烦更远非自己所能想象。若是还为了一点小事苛责他，好像也真的说不过去。

顾潜唐察觉到他心思松动，心下一宽，又道：“我知道舅舅必然能体谅我的难处，那些日本浪人明显是受人指使，为这我找遍了警察厅、政府、租界的工部局，可没人能管这样的事。我也死走投无路才死马当活马医，青帮是擦着黑的没错，可也只有他们能制住这帮恶人。您想想，若是我真想省事，一早便和栗大洪合伙不是更简单？何必等到现在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金城自觉得说点什么了。他清了清嗓子，道：“日本浪人的事我也听说了，只是没想到竟是搅得你连生意都要做不成了。小顾啊，你遇到这样的麻烦怎么不和我说？即便我老家伙帮不上忙，至少和你一起想想办法也是好的，你说是不是？”

顾潜唐顿了顿，道：“舅舅说的是，也不是没想过和您诉苦，可又怕给您添麻烦，说到底那些人是针对我的，万一因为这个缘故给银行招惹上什么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些人究竟为了什么要针对你？”沈金城不解道，“难不成是同行找来的？”想了想又觉不对，“兴庆不至于指使得动日本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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