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要不要喝一点水？”

女子捧着水温婉地开口询问，眼中满是关切。

顾潜唐眨眨眼，撑着想要坐起来：“你是，栗社长的？”

女子赶忙放下水杯，把他扶着坐起来，还贴心地拿了个枕头放在他腰后让他靠着。

“我是栗社长女儿的家庭教师，我叫吉田洋子。”她侧身在床边坐下帮他整理身上的毯子，脸上微微泛红，“顾先生，你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什么事了。”顾潜唐四下里看了看道，“吉田小姐，这是什么地方？”

“哦，这里是日租界的樱花医院。你昨天在码头失血过多晕倒了，是栗社长送你来的。”吉田洋子解释道，“手术很成功，医生说你要多注意休息。”

“昨天？”顾潜唐有些惊讶，掀起被子想看看腿上的伤，可忽然想到吉田还身边，又赶忙盖上，轻咳一声道，“原来我睡了这么久。”

“应该麻醉剂也起了作用，好在昨晚没有发烧，现在你醒了我就放心了。”吉田洋子笑了笑，抬起手看了眼腕表，“医生应该就快来查房了。”

她说着便要起身，顾潜唐赶忙伸手按住她，望着她，犹豫着问道：“吉田小姐，你，你是在这里守了我一夜吗？”

吉田洋子的脸更红了几分，她低下头，目光落在顾潜唐按着自己小臂的手上，那指缝间还有为擦掉的血迹。

她抿了抿唇，从连衣裙的口袋里掏出手绢，拉起他的手帮他细细地擦拭起来。

顾潜唐怔愣片刻，有心想抽回手，可又觉得那样可能会让人难堪。

“吉田小姐……”

“顾先生，如果不介意，请叫我洋子吧。”洋子抬起头，望着顾潜唐笑了笑，“其实，我认识你的。”

顾潜唐有些惊讶，仔细地想了想确定自己从没见过她，不由疑惑起来。

洋子垂下眼，手上继续轻柔地擦拭，一面道：“你去北洋找陆先生，有一次我就在他的办公室里。只不过当时你没注意我。昨天我在栗公馆门口远远地瞧见你，当时还不太敢确认，后来约翰来找我，我才知道是你遇到麻烦了。”

顾潜唐愣了一下，关注的却是她说的最后一句：“约翰去找你做什么？”

吉田洋子道：“因为他知道我能见到栗先生，就让我帮忙说项。”说着她轻轻叹了口气，苦恼地摇了摇头，“只不过我人微言轻，栗先生虽然去了码头，却有自己的打算，他叫我不要担心，我以为他不会太为难你。可没想到事情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还受了伤。说起来，都是我不好。”

顾潜唐赶紧摇头：“这怎么能怪你呢？说起来，我该谢你才是。”

吉田抬起头，双目盈盈似醉似痴：“真的吗？”

“当然。”顾潜唐点点头，“而且你和我非亲非故，还在这里陪护着我，我只有万分的感激。”

吉田洋子眼神黯了一下，却又笑笑：“咱们一群人乱糟糟来了这里，总要有人照顾一下。我日语好，交流起来更方便些罢了。”

顾潜唐这才猛然想起送医的何止自己，暗骂自己糊涂，赶忙又问工人们怎样，以及魏老二的伤势。吉田洋子一一说了，大家总都无事，魏老二也是有惊无险，大夫说幸而送来的及时捡了条命。

顾潜唐至此方放下了心，长长地舒了口气，由衷的感慨：“这就好，人没事就好。”

吉田洋子笑道：“顾先生果然是个君子。”

顾潜唐有些诧异她这赞美缘何而来，转念又赞她，“洋子小姐国语说的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