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明珠回想着白天的事情,心里慌得很,终是去到了隔壁的晋国公府,卫士们看是晋公表妹来访,便不再阻拦,由着他长驱直入。
他似是刚回来,书房中亮着灯,怕是又有什么政务要处理。她敲了敲门,“进来!”宇文护没有抬头,仔细地看着手中的战报。
明珠观察着这座防伪森严的书房,“大司马日理万机,是真大周之福啊!”余光看见不远处的床榻,不禁问道:“大司马常睡书房?”
“不过是没处可去罢了,和这些政事睡在一起,总比去听后院聒噪要好得多。”他抬起头,看向她。
她轻笑道:“大司马娇妻美妾,竟然还嫌聒噪。”
“不过是些生儿育女的工具罢了,想起来了招来侍侍寝。”
他的话语引起了她的不快,“大司马就这么瞧不上女人?”
“我只尊重值得尊敬的女人,公主你就是一个。”无论男人女人,他只尊重强者。
虽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她依然发问道:“我未发现我有何不同,还请大司马示下。”
“孤身一人独闯我大周,难道不令人钦佩?更何况以送嫁为饵,奇袭柔然大帐,却还能抓住机会全身而退,这份胆识在我大周女子中也找不出一个!”
“那她呢?清平郡主!”
许久未听闻发妻的封号,宇文护一愣,“她和你不同,她尚文,博古通今,有王佐之才,你尚武,若身为男,便是突厥大汗。”
“可惜我终是要嫁不是,那个预言如同压在我身上的枷锁,一年一年,越来越重。你们中原人也是一样吗?”
“人世间众人,谁又有不同呢?叔父的遗言对我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枷锁,人这一生,只要还有牵挂,还有责任,便注定困于牢笼之中。”
“大司马喜欢这个牢笼么?如同我,曾经我是喜欢的,喜欢上天赋予我的一切,我用这一切成为了我父亲最锋利的一把剑。可如今,我却迟疑了,突厥既兴,我又为何不找一喜欢之人,共度余生呢。我不需要他的富贵,不需要他的才华,只要他心中有我,我便会与他相守一生。绚烂之极归于平淡,不是么。”
宇文护品味着她的话语,他也曾有过她的想法,与妻子琴瑟和鸣,共度余生,隐居山野,不问世事,那是他功成名就后的奖赏,也是一种退让。可,清漪走的那一刹那,这一切的一切都被无情击毁,无边的恨意化为了无穷的野心,也是在那一刻,他真正拥有了问鼎天下的雄心,叔父去世时的遗言,不是他的枷锁,而是他毕生要完成的目标,三国一统,三分归晋,他要让他的名字像秦皇汉武一般傲立史册,而她最初只是他拉拢的同盟者而已。
“无所谓喜与不喜,就如同这座都城,是天下至高至寡,人人挤破头也向往之处,始皇帝最初踏入咸阳宫城的时候,难道就已知晓他是被历史选中之人吗?”似是陷入了无边的回忆,宇文护最终说道:“随我出去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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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公府占地巨大,庄严泰然,气势恢弘,府内来来巡防府兵若干,除却之前的书房,后院的正房也是不小,除此之外府邸西边更开辟出一大块演武场,这就是20年来西魏军政要事的汇集地,气势可与皇宫相比的太师府。除却正房,偏房亦是不少,宇文护指着其中一个院落,“我初来长安便是住在这里,成婚后便搬了出去,如今重回此地,不知不觉却已过了二十年。”
“那时,我一心想的是读书习武,想着快点能帮上叔父,想着救
回我的母亲。”宇文护低下头,“这世间很多事与最初所想真是南辕北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