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声抬头,将我的衣裳拧干,眸光闪动。
月升眼中混杂着希冀与跃跃欲试的激动,他吞了吞口水,有些踌躇道:“刚刚下过雨,能点着火吗?”
“你且看我的,保证让你尝鲜。就是我们还太小,爹说这年岁喝酒会变笨,否则便可开诗会了,饮酒行令,神京的公子哥儿都这么玩,我却一个行酒令也不知道。”
说着,我就从潭边站起,削下几根柳枝,扒去柳枝儿潮湿的嫩树皮,用火石点着。我看着剩下的柳条,灵机一动,编做一只精巧的绿手环,给月升戴上。月升看着,没有拒绝。
我和月升就面对着这一团小小的篝火,相对而坐,都还光着膀子,衣裳就晾在篝火边上。火光为月升的胸膛和脸庞镀上一层红晕,他的容貌向来显得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无垢,但现在,他似乎带上了些烟火气,更添三分质朴明朗的清秀。他蜷着身子,手臂抱着膝盖。两眼直盯着噼啪作响的火堆和滋滋冒油的黄鳝串儿。
月升道:“无酒如何?酒不醉人,诗词才最是醉人。你不会行酒令,我却懂得多,咱们两个人,正好玩飞花令,何如?”
我一下子来了劲头,探着身子道:“这是什么?神京的公子哥儿都玩这个?”
月升点点头:“从前,巡抚大人家的小官爷能和我对飞花,行牙牌。后来,小官爷挨了棍子,我也来了这里,便再没有玩伴会玩这个。”他看向我:“你作词那么好,写诗定也在行,纵观学堂,或许只有你能和我玩飞花令。”
他跟我讲,所谓飞花令,就是两人赛诗,先定一个字,然后各自说出带这个字的一联诗句或半阙词,你说一句,我说一句,说不出来,就算输。
我从未想过,世间竟能有如此风雅的游戏。
霎时间与月升酣战三合,一胜两负,正是棋逢对手,伯牙子期。
我拉着月升要再战一合,扳回一局,指着龙王泉道:“再来再来,这次定个泉字,如何?”
月升笑我:“不玩了不玩了,你已够强了,我是在诗堆里长大的,占了不知多少便宜。你这水准,若是立刻换上绫罗绸缎锦绣袍,到神京的诗会雅集上亮个相,包管一堆人问你是哪家大员的小郎君,估计有百十人指着把自家闺女配给你呢!”
我兀自道:“何恋神京多风月,不如边鄙,明月照清泉。”
我尚未说完,月升便惊道:“好家伙,不带自己填词的!”
我耍赖道:“谁说是自己填的,这是前朝则赢山人所做,咱明日回去查书。你现在,欠我一句啦!”
月升远山眉凝起,嗔道:“则赢山人一辈子云游四海,所著散失民间,如何查证?公道自在你心,我是渴了。对不动了。”
我听他说渴,忙道:“这时节,山里的猕猴桃正好,你等着,我去给你摘,特解渴,比煮水喝还快。”
言罢起身,拽上我的上衣,就为他寻去。
不一会儿,我拿衫子包着十多个山里比婴儿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猕猴桃回来,他已披上了衣衫,他看着这玩意,眼中全是惊奇,还有些惶惑。
我拿出一个,在龙王泉的泉眼口洗了洗,猕猴桃熟透了,捏上去软软弹弹的,毛茸茸的棕色果皮一揭就下来,里头果肉绿莹莹圆滚滚的一整个,在往中间咬开,只见黑色的籽周围那果肉带着丝丝缕缕的绯红色,格外的好看。一口下去,汁水就在口中爆出来,甜满了嘴,也甜满了心。
他一看其貌不扬的果皮下,山猕猴桃的果肉如此晶莹,嘴角立刻扬起。他双手拿着那一个猕猴桃,先斯斯文文地咬了一小口,他眼睛骤然变得那么明亮,好似撤去了轻云面纱的明月。他眼尾上扬,狠狠咬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