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落坐,虹玉姑娘朱唇轻启,对童川悄声道:“公子,你的心上人,可追到了?”
童川立刻脸颊烧红:“道阻且长啊,要不是虹玉姐姐帮我运筹帷幄,指点江山,就我这脑子不会打弯的直肠子性子,早八百年都吹了。”
原来如此,我说童川这不解风情的性子,是怎么讨得姐姐欢心的,原来是找了个好参谋啊。
童川瞥见我的神情,立刻知我之意,道:“你可别误会,我来这儿真不是寻花问柳啊,我对靖棠姐一片真诚,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只是不知怎么得这一瓢圣水的青睐,来这西天取经了。”
我笑而不语,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言下之意:不消说,兄弟我都懂。
我们正说着,虹玉高声道:“时辰不早了,本姑娘的诗会,可就开始了?”
台下一片欢呼。
她坐起身,水红的薄纱裙像是罂粟花瓣,更衬得她肤如凝脂,皎若仙子,她看上去约莫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跟我差不多,甚至还可能比我小,听童川说,虹玉已在花魁的位子上独占鳌头整整两载,无人可撼——两年,在美人如烟火的青楼,是何其恒久的数字。也正因如此,众人都尊称她一声“姐姐”。
我看童川,他看虹玉的眼神里全是崇拜,一丁点的暧昧也无,好似虹玉是个菩萨下凡似的。细想想,虹玉再怎么才情俱佳,也是个青楼女子,不可能入童川的眼。
“今日的诗会,怎么人这么多啊。”虹玉那风情万种的凤眼扫过台下众人,贵公子中一阵骚动,我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所有人基本都是垂涎三尺状?虹玉姑娘是很美,但没这么夸张吧。
“你不知道,她美在那眼神里带钩子,能勾人的心。”童川对我说,“今日是她的诗会,谁人赛诗能赢过她,就能……”
“你不是说是清水馆子吗?月升,咱们走!”
“你听我说完。虹玉不接客的!只是能听她抚琴一曲。她这琴,叫红蕉叶。”
“可是京城宫廷琴师秦九爷的杰作,和三重霄并称‘夫妻琴’的?”月升惊道,他见童川点头,接着道:“这琴用的是神京皇家教坊司的房梁老杉木,那木头听了上百年豆蔻少女的清歌浅唱,早有了灵性,弹出的曲子,宛如天音。没想到流落此间。”
我闻言而笑:“月升你这是想听曲子?凭你的诗才,定是能赢的。”
月升却又低下头去:“算了……”他刚想拒绝,但又怕扫了我们的兴致,立刻改口,模棱两可道:“到时候看吧,承棣你的诗才也是不差。”
正说着,只听虹玉娇声道,“既如此,妾可就改个规矩了。今日不玩曲水流觞,玩飞花令。谁敢来试?”
语声未落,早有一掷千金为红颜的贵公子自告奋勇。
但虹玉丝毫不留情面地打断道:
“不过公子若输了,请立刻自行离开。哪位第一个赢了,就不用再比了,妾直接请他来琴房一叙。诸君以为何如?”
这比法真是刺激。能得美人抚琴是莫大的荣耀,但被美人赶出去,就是大大地丢面子了,更加上,只有这第一人才有资格,更是像给诸公子打了鸡血。但就图这赌博、抢亲似的感觉,才好玩。
一时间应者云集,但这虹玉姑娘实在是惊才绝艳,打扮得跟金孔雀似的公子哥儿一个个铩羽而归,黯然离开。饶是想用金钗玉环堆砌,烽火诸侯来戏,以搏美人一笑都无处可展,这些都太俗了,如何能配得上这傲雪红梅般的女子。
转眼间五十张八仙桌空出一大半来。她坐在红台上,好似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将军,美目流转,朱唇开合间,退却千军万马。是啊,她守的这美人关,英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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