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敛轻清冷的嗓音与平常听起来无异，墨行雨却是怕自己惹得师傅不悦了，当下运功想驱散酒劲，却是震惊地发现，自己根本驱散不了，那酒劲如附骨之蛆般缠绕心头。
“师，师傅……”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墨行雨忍不住用手撑了撑，若不是自己有那么好的底子，怕是早已昏睡得不成样子罢。见师傅反而取了杯子为她自己倒了杯，便想制止。
“无碍。”敛轻摆摆手便是仰头一口干了，“行雨出来所为何？”
“本欲寻鬼府主一谈，不料被鬼府神庄内的阵法传送到这城镇附近……”墨行雨用手强撑着头，这……先前还不觉，方才运了功后，这后劲一上来也不是一般的大。墨行雨阖了阖眼，这才继续道。
“……便想着，来这酒楼打听下鬼府神庄的方位……”
“然后，就喝上了？”敛轻晃着玉杯，悠悠问道。
“……嗯……”墨行雨胡乱应着，却是大脑混沌，一听就忘了。
“……”敛轻晃悠着玉杯，偏着头望向那夜空，时不时喝几口，差不多又过了一刻钟才回过头看向自己的徒弟，见她已是一手撑头，一手扶桌，头一点一点的是前所未有的昏睡样，敛轻又是垂眸，微敛了眸中星星点点的起伏，手一翻，却是放了几两银子在桌上，随后用灵力将墨行雨托了回去。
不过一瞬，便到了那墨轩院内。
敛轻用灵力让墨行雨双脚着地，却不料还是高估了这人，灵力一收，敛轻便感知到身后有一股压迫感袭来，下意识地侧身一避，当那黑影滑过眼前时却又想起——
——这是自家徒儿啊。
又是下意识地手一捞，人是捞到了，但敛轻腕上一时未及用力，便被墨行雨带到了地上。
“唔……”墨行雨轻哼一声，手却是很自然地、本能地环上了敛轻的腰。
敛轻难得地觉得头疼，以及些许的慌乱。
自己这算是被占了便宜吗？敛轻内心难得的心情复杂。
她抿抿唇，将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
与其说是环在自己腰上，不如说是搭在腰上了罢。敛轻想着，却是不知什么时候，也开始了胡思乱想。
撑着墨行雨起来，而后又是稍稍犹豫了会儿，敛轻才将地上这个尚未有自己高的人儿横抱起来，走向了墨行雨的房。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不然敛轻这般的人，怎会不记得还可用灵力将墨行雨托起？
拉开房门，敛轻看着睡倒在自己怀中的人，微微抬了抬微阖的眸，眸中依旧波澜不惊。
眼底却净是复杂与不明的情绪。
“倾情醉，倾情而后醉，既是情，怎么可能，让世间万物轻易脱身？自是附骨之蛆般罢了……”回想起方才的种种，敛轻低低地念着，将墨行雨放在了床上，顿了顿，置于墨行雨脖间的手指往上滑去，指尖所触，尽是嫩滑的肌肤。那白玉般的修长手指最终停在墨行雨额上，轻触的指尖泛出点点冰蓝，融入墨行雨的身子。而后敛轻收了手，出了门。
抬眼，入目皆是月色与漫天秋叶，耳边是轻微的摩擦声。
清冷而凛冽的景。
也该回去了罢。敛轻沉思着，许久不动，一袭白色衣裙在这月下更显孤冷，随后一个飘忽，却是在鬼无杉房中忽现：
“鬼无杉，我有一事相托。”
翌日，墨行雨醒来后，一只手缓缓撑起身子，另一只手扶扶脑袋，又揉揉眉心、太阳穴，还是有点困，乏倦，却没有人们常说的醉酒后头疼。
这个点，该是要练功了吧。墨行雨看了看窗外，推测着，翻身下了床。
墨行雨对着镜内的自己理了理衣衫，想必是师傅送自己回房间的罢。墨行雨竭力回想着，大脑却仍是一片空白，而后放弃无谓的思索，略带嫌弃地去沐浴更衣。
清理了下身子，身上的酒气与黏腻好歹是没了，墨行雨这才是舒心了些，师傅有洁癖，自己受师傅影响多年，即便没有师傅那么严重，但也染了些许。
墨行雨持着从不离身的墨剑站在院中，又回想起师傅当年让她自己为剑起名，最后也没什么符合心境的，便随了自己的姓为名。抚了抚剑身，相伴近十载，早已如一体。心情不禁有点飞扬，当下便是舞起了剑。
沉浸其中，忘却其它。
“行雨。”身后一声轻唤，墨行雨一个旋身收了剑，抬头看着自己师傅，回唤道：“师傅。”
若按凡俗礼教的话，墨行雨此时应该是要行礼的，但师傅偏生最不计较那些表面而又繁琐的东西，便也顺带给墨行雨省了许多事。
见师傅上下打量着自己，墨行雨只觉有点不自在，而后问道：“师傅，行雨……怎么了吗？”找不着词了，便只好用了最尴尬而直接的问法。
“为师只是觉得吃惊。”
“吃惊？”
“行雨饮了那壶酒大半，今早还记着起来练功，为师当真欣慰至极。”
“……”她的师傅，这是还在气吧……墨行雨不安着，抬着看敛轻的头没动，眼皮子却是低了低。
“行雨，”听师傅叫着自己的名儿，墨行雨才又抬眸对上敛轻，那满目的正色让墨行雨怔了怔。
印象中，师傅从没这么严肃地看过自己。
“行雨，你且记着。”
“饮酒可以，为师也喝过这世间不少的酒，但你要知道自己的量，知道酒的烈性。”
“这些鬼无杉日后都会教于你的。”
“师傅？”墨行雨疑惑地唤了一声，这怎么又扯上鬼府主了？日后？莫不是师傅要我与鬼府主学习？
“嗯。”敛轻应了一声，看了看刚亮的天色，道，“行雨且与我用早膳罢。虽说我们可长时间不吃食，但鬼府神庄的早点却是不错的。”
“是，师傅。”墨行雨将剑别在了腰间，进了师傅房，只见早点早已放在桌上，墨行雨的那份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