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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想这绍慈就算不死,也非得落下后遗症不可了。
只见绍慈将卡在木板窟窿中的脑袋左右扭转几下,然后拱了两拱,碎木块应声纷纷掉落。绍慈的脑袋得以从窟窿中撤出。
台下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响起。绍慈忘了向观众致礼,脚步踉跄、身子摇晃地下了台。
绍慈下台之后,主持官接着报出了杜子腾的名字。杜子腾武艺平平,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但事到临头,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他从兵器架上取了一杆□□,走上了“扬威台”。他先是舞了一会儿花枪,再耍了一个大开大合的套路,让那些不懂武功的尊贵观众们看得眼花缭乱,竟也博得了一阵喝彩叫好声。燕丹对此嗤之以鼻,因为这种哗众取宠的把戏是他的惯用伎俩了,他早料到这几个新来的都是些骗子,借重公主对他们的信任,以期攀上荣华富贵的高位。但碍于是燕王亲自任命,他也不好直接将他们撤了,让他们滚蛋。但只要他们在他燕丹的掌管之下,他就自有办法整治他们,让他们在位上呆不长久。那样,即使公主想要维护他们,也没理由去向父王撒泼告状了。所以,燕丹打算在点兵的最后加上一个环节,让诸将官进行一场比武,排在末四位的不论官职大小,一律削职为普通士兵。燕丹深信,这样一来,定能让那四个滥竽充数的骗子现出原形来,到时,观众席上这许多亲贵大臣都是见证,公主想要维护也无能为力了。
接下来,罗逊和相生也都表演了刀法和剑法。虽然比杜子腾好了太多,但在燕丹看来都差不多,全是些骗人的花架子。
最后一个上场的是梦雪儿。当主持官刚报出她的名字时,她人便已经到了台上。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人看清她是如何上的台。燕丹当时并未走神,眼睛一直看着台上,但也只见到白影一晃,等他揉揉眼睛仔细来看,梦雪儿早已面向观众席,俏立在了台上。
主持官问梦雪儿要表演什么项目。梦雪儿一指场外数丈开外一棵小树(小树稀疏的绿叶中夹杂着些许黄叶),道:“我刀枪功夫不及诸位,就来清理一下这树上的黄叶,以此取悦大家吧。”
主持官正待问她如何个清理法,梦雪儿已取出一把银针在手,就势一挥,小树上的黄叶纷纷坠落于地。
小树离得虽不是甚远,但要将夹杂在绿叶中的黄叶一举射下,实非易事。何况以银针之细小,必须要射中叶柄,才能使之脱离树枝掉落下来,这就更需要非凡的目力及手法了。
场下先是一片安静,待众人都明白过来,才哗然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燕丹本以为四人都是些江湖骗子,没想到四人中最后一个出场的竟让他如此大开眼界。说实话,他还从没见过飞暗器能飞得这么准的呢!还有梦雪儿那鬼魅般的身影,燕丹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深信,像梦雪儿这般本领,于两军交战中,取敌人上将首级,真的可以如探囊取物!如此说来,她的实用价值可就比他的绍慈要强远啦!如能将她收为己用……起了“爱才”之心,后面预加的那个比武项目,也就无需再进行下去了。
由于四人分处四个不同的城门,也就很少能有机会碰头见上一面了。为此,相生和梦雪儿都找公主说过,想放弃自己的官职追随罗逊。公主虽然口头上答应帮她们去向燕王提,但心里却希望他们四人最好不要在一起,因为这样,她无论想找他们其中哪一个,都方便多了。公主说,我尽力替你们去跟父王说,可是父王能不能同意,可就不好说了。毕竟任命已经下来了,又没有什么适当的理由,怎能说更改就更改呢!
罗逊在京城东门任守城军副将,主将名叫廉尺,是个好酒好色又好赌的家伙。罗逊来报到的头一天,他正和几个士兵在东门
守备军营房内押宝赌博。罗逊出其不意的到来,吓了他们一跳。因为燕国有律令,严禁军士在执行公务期间干与职责不相干的事,违者将按情节轻重予以处分。其中酗酒赌博等属极其严重的违规行为,一经发现,不论有无裙带关系,一律予以革职处分。所以廉尺一般不会在上班期间带头赌博,只是偶尔实在手痒难耐了,才会叫上一个人到外面把风,自己与几个同好在营房内过一下瘾。恰巧这一回在外面把风的那个士兵被他们吆五喝六的喧闹声勾起了赌瘾,看看不会有什么人来了,便忍不住也进去参与其中。却不想被这一天来此报到的罗逊撞了个正着。罗逊当时穿着崭新的军官服,着实将廉尺等人唬了一跳猛的。待廉尺弄清楚这个撞破他们好事的家伙是他新来的副官时,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罗逊道:“我说新来的副官兄弟,你进来之前不会喊一声‘报告’吗?”
罗逊从未正正规规地当过兵,自然对部队里的这套规矩生疏得很,当时听到屋里热闹非常,也是有几分好奇,便一头闯了进来,哪想到还要喊什么“报告”。他听到长官训责,心想,你们自己做了亏心事,倒埋怨起我来了!心中不甘,便随口扯了个谎,道:“报告长官,我喊过‘报告’来着,只是你们没听到而已。”
廉尺没想到他一个新来的生瓜蛋子竟会扯谎,当真以为是他们自己赌得太投入了,加之五六个人在一起吆喝的声音太大,以致没听到罗逊的报告声。又把气撒到那个本该在门口把风的士兵身上,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掌,道:“谁叫你进来的,差点被你害死!去,到门口把风去。”
那士兵摸摸被拍的后脑勺,乖乖到门外把风去了。
廉尺见反正被罗逊撞穿了,便想也将他拉下水,道:“罗逊兄弟,别愣着了,也过来玩两把吧。”
罗逊道:“我……我怕我身上银子不够啊!”
“没钱就少下点注嘛。来来来,这把还没开呢,快来下一注看看手气如何?”廉尺见罗逊动了心思,便从椅子上跳下来,连拉带扯地将他拖了过去。
罗逊知道,既然在廉尺手下与他共事,就得投其所好,与其打成一片,而要同他们打成一片,不和他们“同流合污”是行不通的。
罗逊的手气刚开始还行,赢了几把,增加了他不小的兴趣。可后来就开始慢慢输了,直输到他从口袋里再也翻不出一个子儿。
作为最大赢家的廉尺倒还算讲义气,当即退还了一部分钱给罗逊。还说下工后要请大家的客,到城里的富丽堂酒楼去吃一顿,也算是给新来乍到的罗逊接风洗尘。
富丽堂是一家多元经营的中高档酒楼,名义上说是酒楼,却是吃喝嫖赌无所不有。来这里消费的,有达官贵人、富商大贾、江湖上各门各派各山头的绿林好汉、贩夫走卒……廉尺将当天所有和他赌博的士兵(包括新副将罗逊)都叫上,总共有八个人,脱下军装,换上自己的衣服。他们在富丽堂二楼开了一间雅包,并每人叫了一个陪侍的姑娘。